賀人龍來的快,去的也快。他是「賀瘋子」,又不是「賀傻子」,遭受到如此大的打擊,哪裡還有心思上前衝殺義軍的火炮?
且不說不知道有多少火炮再度裝填好了,但是義軍的炮手拿起來長槍、腰刀開始結陣,準備抵禦官兵騎兵的衝擊,就足夠讓賀人龍放棄了自己的作戰目標。
氣勢洶洶而來,倉皇失措而逃。短短的十餘步距離,猶如天塹一般,令官兵可望而不可及。
賀人龍顧不上阻攔魏從義和趙鯉子的人馬,自顧向官兵大陣逃去。好容易逃到陣前,賀人龍下意識的命令左右清點一下人馬。
半晌,左右才低聲應道:「賀將軍,尚有二百五十人!」二百五?賀人龍有點覺得自己才是二百五!
這時候阻攔魏從義和趙鯉子的那五百騎兵見走了統帥,也連忙掉轉馬頭趕了回來。
魏從義和趙鯉子猶不甘休,直到追到官兵車營附近,吃了一通火銃、弗朗機,才戀戀不捨的離去了。
且不說賀人龍如何向五省總督洪承疇負荊請罪,但說那副總兵艾萬年帶了六千步騎和十六門大將軍炮向「紫微星堡」圍去。
張三百站在紫微星堡之上,觀戰半晌,早看的明白。他自知這城堡事關洛陽城守城戰的成敗,故而不敢擅自出擊,以免為敵所趁。
只是看的久了,張三百難免有些手癢。正當他躍躍欲試之時,忽然看的艾萬年帶了六千人馬,脫離官兵大陣向紫微星堡撲來,張三百不由大喜。
「什麼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張三百不由笑著對賀錦和治世王說道,「我營號曰:選鋒,本當衝鋒陷陣。只是如今官兵勢大,不得不困守此堡。如今彼輩前來送死,我等卻之不恭也!」
賀錦和治世王聞言不由哈哈大笑,連忙應道:「還請張將軍下令,給他們點顏色看看,莫當我們是個軟柿子捏!」
「不急不急!」張三百也學會了張順時不時大笑兩聲的習慣,這一招還真有安定眾人心神的作用。
艾萬年所率人馬亦倍於守衛紫微星堡的義軍,可是賀錦、治世王等人亦毫無懼色,甚至反倒有躍躍欲試的神情。
眼看著艾萬年所率領官兵越來越近了,張三百這才下令道:「治世王負責守城,且用火銃、火炮先消耗對方一陣。賀錦準備,待命隨時出擊!」
治世王和賀錦聞言領命各自去了,而那副總兵艾萬年亦早已帶兵趕到了紫微星堡里許以外。
那艾萬年好歹也是從參將一路積累功勞上來的將領,頗有些見識。他一看面前的城堡,不由笑道:「賊人不知兵,如此低矮又奇形怪狀的城堡,抵得什麼?但凡官兵放上幾炮,衝殺上去,一鼓便能破了!」
遂命游擊趙光遠列陣護住左右,架上大將軍炮一十六門進行轟擊。
等到火炮裝填完畢,趙光遠一聲令下,只聽見一陣震耳欲聾的炮聲響起,十餘枚鐵彈便飛了過去。
艾萬年滿意的點了點頭,心道:但等賊人喪膽,再行發起進攻不遲。
遂後,在游擊趙光遠的監督下,官兵又發射了五六回炮,突然安靜了下來。
副總兵艾萬年心中疑惑,正要派人把趙光遠喊來臭罵一頓。不曾想這廝自個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將艾萬年拉到一邊,神神秘秘的低聲匯報導:「艾總兵,這城堡有些邪門,怕有些鬼神在裡面!」
「什麼鬼神?」艾萬年根本不信這一套,「趙光遠,你也是當游擊將軍多年的人了。須知無論遇到什麼妖魔鬼怪,只需把這刀槍銃炮使出來,無有不灰飛煙滅之理!」
「區區一座小城堡罷了,怎生還未開打,你反倒膽怯了?」
游擊將軍趙光遠聞言又羞又惱,不由不高興道:「既然艾副總兵不信我,且隨我前去一觀便知!」
等到艾萬年趕到炮兵陣地的時候,只見七八十個炮手正在那裡磕頭作揖、焚香祈禱,端的是滑稽可笑。
他不由上前兩步,蹬翻了數人,罵道:「堂堂男兒,不拜天不拜地,不拜父母、主人和上司,反倒拜這個土疙瘩作甚?」
「拜天天不靈,拜地地不應,水旱蝗災年年有,值得拜什麼?拜父母、主家和上司,不但不得賞,反倒要倒貼許多銀兩,又何必多拜呢?」那些炮手聞言不由強辯道。
艾萬年怒不可遏,拿起手中的馬鞭抽了起來,一邊抽還一邊罵道:「直娘賊,還敢還嘴?快快與我起來,開上兩炮,我倒要看看這土疙瘩是何門道!」
有幾個炮手挨了幾鞭,身上粗布衣服頓時被抽裂了,幾道血痕從裂縫裡露了出來。
炮手唯唯諾諾,不敢再嘴硬。只得再度裝填了火藥和鐵質實心炮彈,只聽得一聲炮響,只見一枚鐵彈飛了出去,死死的砸入紫微星堡前面的護衛坡上。
艾萬年不由大怒,又抽了兩鞭子,罵道:「好膽,居然當著本官之面弄虛作假!但凡把炮架高一些,不就能夠打中了嗎?」
那炮手臉上挨了一鞭子,血珠子啪嗒啪嗒的滴落下來,浸濕了衣衫。他頗有些不服,還待要說。那游擊將軍趙光遠連忙踢了他一腳,罵道:「還不趕快依令行事!」
炮手不敢反抗,只得忍氣吞聲再度將火炮裝填完畢,又將炮口抬高了些許。又是一聲炮響,只是這一次炮彈飛過了護衛坡,越過紫微星堡,不知道飛哪裡去了。
「再低點!」艾萬年皺了皺眉頭,他發現好像也有點不對勁了。不多時,又是一炮響起,結果炮彈又撞入到護衛坡去了。
「再高點!」好吧,這一次又打飛了。
這下子艾萬年也有點傻眼了:「這真有點邪門啊!怎麼會打不中呢?」
游擊趙光遠暗中撇了撇嘴,表面上卻左顧而言他道:「所以我覺得這地兒不對勁兒,艾總兵,你看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艾萬年又不懂什麼彈道學,猶豫了一下,不由指著前面的護衛坡道:「要不,讓火炮再靠近一些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