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王張順被刺殺身死?眾人第一反應便是這事兒不可能。特別是這廝素來狡詐成性,一個不小心便落入他的轂中了。
果然不多時,眾將便接到紅娘子和張慎言聯名的命令,要求剛好前來參加婚禮的眾將前往福王府側室前去商議事情。
不多時,眾將陸陸續續先後趕到了側室。原總兵官曹文詔亦依令行事,大大咧咧的趕到側室一看,只見張慎言和紅娘子正坐在正位兩側,其次分別左右列席著宋獻策、趙魚頭、張都督、呂維祺、韓霖、高一志、蕭擒虎、蔣禾、賀錦、賀一龍、治世王、爭世王以及任繼榮、王一刀等皆到齊了。
曹文詔皺了皺眉頭,便尋了一處位置坐下。不多時,侄子曹變蛟和滿頭大汗的「亂世王」也趕了過來。
宋獻策見差不多了,便站起來說道:「如今洛陽城外有官兵,內有奸細,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又有人裡應外合,試圖刺殺主公,賴天佑護,幸主公無事!」
「為了引蛇出洞,示敵以虛,故而主公假裝傷重,暫不理事兒,特邀大夥前來商議!」
「那主公到底怎麼樣了?有沒有事兒?」曹文詔侄子曹變蛟、任繼榮惡王一刀幾個憨批連忙追問道。
曹文詔等人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心中卻不由暗罵道:「蠢材,事涉機密,想讓你知道,自然會讓你知道!不想讓你知道,問了反倒白白生了嫌疑!」
宋獻策顯然就聰明多了,聞言不由笑道:「諸位稍安勿躁,一會兒由主公前來主持此事!」
這時候宋獻策可不敢亂賣關子,義軍本來就以張順為核心粘結在一起。萬一上下相疑,「順營」分崩離析也不是沒有可能,平白的生了變故!
眾人聞言不由大喜,紛紛笑道:「主公果然有天命在身,神鬼不能侵,小人不能傷!」
不多時,果然側室旁門一開,悟空一馬當先走了進來。隨即兩個士卒抬著一副座椅,椅子上正坐在一人,不是舜王張順,又是哪個?
眾人連忙爭相恐後的問道:「舜王得無恙乎?」
張順不由指著自己被繃帶纏繞的如同粽子一般的左大腿,那繃帶上面還殘留著剛剛結痂的血漬,笑道:「何以稱無恙?大腿都被人打穿了,幸好老子命大,性命倒是勿憂!」
眾人也不由都笑了,甚至蔣禾還開玩笑道:「只是苦了馬夫人,好容易做了一回兒新娘子,今晚也只能自動了!」
眾人不由為之噴飯,張順不由笑罵道:「就你能,若是讓英娘聽取了,小心給我吹耳邊風,說你的不是!」
眾人這下子肚子都快笑破了,那蔣禾不由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主公你是聽也不聽?」
「你說呢?」張順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便讓士卒將他抬到正位所在的位置放下了,這才肅然道:「這次本王被刺之事,各位有何話要說?」
眾人一聽,不由凜然,舜王這話中有話啊!
「亂世王」連忙撲倒在地,失聲痛哭道:「全怪我鬼迷心竅,不聽舜王命令,以致有今日!」
「不干你的事!」張順瞥了他一眼道,「只因你麻痹大意,以致新安縣大敗。罰你杖責五十,戴罪立功。今日我主要問的是刺殺之事。」
這廝作為主動投靠自己的標杆,張順需得樹立起「仁義」的形象,不能絕了後來者的路子。所以他便高舉輕放,饒了這廝一遭。
賀一龍聞言不由殺氣騰騰的應道:「此事定然是城中大戶所為,依我之見,寧可殺錯,不可放過。臣請盡誅城中大戶,永絕後患!」
眾人一聽,不由大吃一驚,心道:不知這是舜王的意思,還是賀一龍的意思,我等還是先觀望觀望再說!
唯有「亂世王」為了表忠心,連忙點頭應道:「賀一龍所言甚是,理當如此!」
其他人知曉茲事體大,不知如今張順心思如何,都不敢胡亂說話。見眾人皆不言語,蕭擒虎不由站起來分辯道:「雖然守城之時,務必要搜捕奸細,可以不能不分青紅皂白把城中大戶一起殺了。這樣不但不能有助於守城,反倒讓城中百姓人心惶惶。若是不能內外一心,軍民相疑,那義軍空有數萬之眾,洛陽豈能守哉?」
張順聽了不置可否,只是環顧眾人,大家皆不言語,不由問道:「呂先生,不知你如何看待此事?」
呂維祺心中一顫,連忙站起來應道:「舜王仁義,早已已經胸有成竹,何必再徵詢我這目瞽耳聵之人的意見?」
「好一個目瞽耳聵!」張順不由勃然大怒道,「此次刺殺之事,你敢說和你半點關係也沒有?」
呂維祺不由苦笑一聲,離開了座位,來到大堂中間跪下道:「吾不自辯,若是舜王心有疑慮,還請殺我以正典刑!」
張順早知道這廝與城中大戶勾勾搭搭,只是如今是用人之際,倒是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他萬萬沒想到稍作鬆懈,他們就敢玩這麼大!
當時中彈的瞬間,張順真想把呂維祺及城中大戶盡殺之泄憤,更趁機奪了這些大戶的家產、田畝。到時候,家產充當軍費,田畝可以用來分田,也算是物盡其用。
等到他後來冷靜下來以後,才想到此事是自己到底是要「做手術」還是搞「一刀切」的區別。
若是「做手術」,便要仔細尋找分辨出敵人,將其除去;而「一刀切」則是大致圈定一個範圍,不管不顧的一通殺戮,大力出奇蹟!
張順瞪著呂維祺半晌,那呂維祺其實早已經汗出如漿,兩股戰戰,卻也只好硬著頭皮撐下去。
「你跟了我這段時間,多少也算是為洛陽百姓做點事兒!」這時候張順的聲音才傳了過來,「原本此事必定與你多少有點關係,你我心知肚明。只是就這般殺了,想必你也不會心服口服!」
「念在人才難得的份上,我且饒了你這一遭。等到我將彼輩一網打盡,再有話與你要說!」
「我冤枉!」呂維祺哪敢再辯,只好再次表明了態度。
「起來吧!」張順面無表情的說道,「冤枉與否,自有證據說話!」
這......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張順和呂維祺打什麼啞謎。只是知曉呂維祺有了嫌疑,心中不由暗道:看來最近要遠離這廝,以免有所牽扯才是。
原本張順想從呂維祺這裡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結果這廝一言不發,張順也懶得和他糾纏下去了。
於是,他便繼續說道:「紅娘子聽令,今日把全城的白布盡數購了征了,一點也不許留下!再去最好的棺材鋪,給我挑一副最好的棺材!」
「當家的,這話不吉利!」紅娘子聞言不由心臟一跳,連忙提醒道,「至於大張旗鼓購買白布之事,會不會引起城中動亂和不安?」
大家都是聰明人,此令既下,不消說也知道張順如何打算。只是義軍本就在洛陽城根據不穩,萬一弄巧成拙,那就麻煩大了。
「只要有諸位義軍支持,多大的動亂和不安我都不怕!」張順冷哼一聲,殺氣騰騰的說道,「我倒要看看這副棺材板,到底誰能夠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