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義軍齊聚洛陽城的時候,洪承疇並非像其他義軍想像的那樣躊躇滿志,準備率領秦軍精銳,隨時突襲到洛陽城下。
那戰死的新任河南總督陳奇瑜和當前五省總督洪承疇本是同僚,兩人從政軌跡也頗為相似。二人皆是以圍剿農民軍起家,又先後擔任延綏巡撫一職並戰功赫赫而名聲大噪。
本來洪承疇先,陳奇瑜後。誰料想後來在原三邊總督洪承疇全力對付西進的察哈爾部林丹汗之際。陳奇瑜竟然彎道超車,一躍成為總督河南、山西、陝西、湖廣、四川五省軍務的封疆大吏,全權負責圍剿流竄在這五省的農民軍。
只是可惜這廝本事不濟,圍剿不力。以致他五省總督之職尚未坐穩,便捅出來簍子,反倒讓原本的三邊總督洪承疇撿了漏子。
可是,洪承疇萬萬沒有想到,兩人地位剛剛再度顛倒個個,這廝新任了河南總督之職。結果他前腳剛出潼關,後腳就兵敗身死了。
幸災樂禍之餘,新任五省總督洪承疇亦難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類似的履歷和類似的能力,別人先一步權力到達頂點之人卻迅速兵敗身死,洪承疇難免不會思考思考自己下一步會怎麼樣!
陳奇瑜的能力洪承疇是知道的,雖然比不上自己,也是知兵善任之人。他以多打少,以接近對方四倍的兵力,卻被打的如此慘敗,哪怕他麾下是四萬頭豬,義軍也不能抓的那麼快啊?
鑑於此事,若是洪承疇對張順沒有半分忌憚,那是不可能的。
原本義軍逃出五省包圍網以後,洪承疇是準備親率大軍尾隨其後,緊追不捨,以免「闖王」、「闖將」、「活曹操」和「八大王」等人有了喘息之時。如今,他卻不得不慎重了。
畢竟潼關以東,正是舜王占據的洛陽城。若是不能準備完全,一旦有失,自己怕不是落得一個陳奇瑜的悽慘下場。
五省總督洪承疇的想法和兵部尚書張鳳翼不約而同,兩人對付張順的法子,就是要集中優勢兵力,藉機將義軍消滅在洛陽城內。
正好此時崇禎的旨意也到了,洪承疇便藉機一邊命人駐守潼關防止義軍西進;一邊召集原本駐紮在其他地區圍堵「闖王」等義軍的官兵,準備擇日東出。
洪承疇那邊如臨大敵一般,義軍這邊自然也不會小覷洪承疇。
張順得了官兵將要東出潼關的消息之後,思索了片刻,便對「闖王」、「闖將」、「活曹操」和「八大王」說道:「我還是那句話,義軍分則勢孤,合則力強。」
「諸位遠道而來,我理當盡一下地主之誼。若是諸位若是肯與我同心協力,對付洪承疇等部官兵,張某更是感激不盡。」
「但是,咱們先小人,後君子。我醜話說先在前頭,若是諸位願意與我合營。第一不能壞了我的規矩,違逆了我的法令。若是有人禍害洛陽附近百姓,休怪我軍法無情!」
「第二軍令下達之前,大家暢所欲言。只是一旦我下達軍令,義軍上下,無論身份高低、關係遠近,皆不得有違,否則軍法處置!」
「第三,軍資糧草我依舊會資助大家,以功賞,以罪罰。大夥合則聚,不合則散,好聚好散,日後也好見面。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闖王」、「闖將」、「活曹操」和「八大王」聞言不由面面相覷,萬萬沒想到張順竟然提出如此優厚的待遇,更勝昔日當初張順占據三十六營盟主的大義之時的情形。
四人不由佩服張順的豪氣,紛紛拱手謝道:「感謝舜王仗義,我等卻是服了。只是事到如今,還有一事我等不得不提。如今義軍部分仍舊滯留在新安,部分已到洛陽城外,不知舜王打算如何安排?」
張順皺了皺眉頭,問道:「不知諸位麾下有多少人馬?如今各在何處?」
「闖王」連忙應道:「如今我四人共有三萬人馬,人人有馬,精銳更是一人雙馬!」
張順眉頭一挑,厲聲道:「既然合作,何必虛言誆我?說實話!」
「闖王」尷尬的退了下去,「活曹操」見狀連忙上前兩步,笑道:「舜王不是外人,只是怕其餘人等泄露了義軍根底。」
張順面露不耐煩之色,直接喝道:「在座的都是我舜王的重臣,日後少不了與諸位打交道。若是再這般吞吞吐吐,不當面說清,恐怕日後你們討要糧草的時候,休怪他們不好說話了!」
「活曹操」這才尷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實話實話了。其實我四人麾下總共有兩萬......一萬五千人馬」
「活曹操」見張順臉色不渝,有連忙繼續道:「其實堪用之人,不過八千罷了,其餘皆是義軍家眷老小。只是甘陝多馬,義軍又四處逃亡,是故無論老幼皆有馬騾驢子等牲口代步。」
張順一聽,便皺了皺眉頭道:「一萬五千餘頭牲口,我哪裡有這許多草料與你們?這樣吧,戰兵口糧及坐騎草料我全包了,其餘老幼需按照市價從義軍手中購買糧草。」
草料,草料,其中包括草和料。草一般是稻草、乾草、秸稈等;而料則包括黃豆、黑豆等豆類,以及麩子、豆粕之類的飼料。
馬的食量頗大,原本張順麾下只有一千餘騎兵,供應起來綽綽有餘。等到「亂世王」、曹文詔和曹變蛟叔侄三營人馬加入,再加上張順自家麾下重新整編了三營人馬,合計騎兵有五六千人,供應起草料來就有一定難度了。
如今再加上合營的義軍,前前後後供應兩萬頭牲口的草料,哪有那麼輕鬆?
其實,這倒是張順高估了其他義軍坐騎的飼養供應了。這些人在甘陝等地被官兵追的四處逃命,自己吃食尚且不足,哪裡有許多草料餵養牲口?
大多數時間,他們不過草草的餵養些青草、乾草罷了。一旦累死了,就殺了吃肉,短缺的牲口再去搶奪便是。
四人聽說張順要把草料、口糧包了,頓時喜形於色,哪裡還會埋怨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