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曹文詔附耳過去,聽了張順一番言辭,不由大喜過望。
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高聲呼道:「真吾主也,文詔願降。只要舜王一聲令下,日後某出生入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曹文詔這一跪不要緊,其餘眾將士見主帥降了,頓時也紛紛跪下,高聲呼道:「願隨舜王出生入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七千人馬齊聲高呼,頓時聲如驚雷,直達九天之外。不僅駭的河對岸義軍相顧失色,更是令整個洛陽城驚掉了下巴。
原本此戰關乎洛陽城中所有百姓、士紳、官員和義軍的身家性命,是以都親自或者派人去城牆上前去觀戰。
只是這場戰爭打的是跌宕起伏,也折騰得城中百姓、士紳、官員和義軍心中七上八下。甚至有年邁體衰者,因為受不了忐忑之情,心疾發作,當場去世。
當時是也,先是義軍大炮盡出,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把當面官兵成片成片的掃倒在地上,眼看義軍便要一舉奠定了勝局。
哪想到官兵援軍突然趕到。陳奇瑜部氣勢如虹和義軍打的難解難分,甚至一度有兵馬衝到張順中軍大纛之下,足見其兇險如何。
再到最後,雙方僵持已久。突然官兵兵敗如山倒,被義軍追殺五十里。城外屍積如山,血流成河,瀍河為之盡赤。
諸人本道此戰已經結束,可萬萬沒想到等到「舜王」返回戰場,竟然還敢只率數人渡河,和那悍將曹文詔赴會。他隻言片語,只說的曹文詔帶領七千精銳來降。
當山呼海嘯一般的「願隨舜王出生入死」的呼聲響起的時候,城上有的人不由欣喜若狂,有的人不由沉默不語,更有的人不由氣急敗壞,如痴如狂。
當紅娘子在城牆之上,看到張順僅僅率領數人要渡河而去的時候,她差點要瘋了。
顧不上罵馬英娘「不成事」,她連忙喝道:「箭兒何在?速速取我的弓箭、戰馬和鎧甲來,我要出城營救當家的!」
箭兒早已經心如亂麻,不知所措,她聞言連忙轉身便跑。結果,卻不料被趙魚頭上去幾步攔住,然後那老漁夫扭頭對紅娘子說道:「夫人,稍安勿躁!」
「即便是夫人趕去了,也濟不得什麼事兒!更何況如今夫人有孕在身,若是動了胎氣,豈不是反倒不美?」
「主公自有天命在身,豈會為宵小所趁?再說,主公素來謹慎,沒有七八成把握,定然不會做此事,夫人再等待片刻便是!」
「不論結果如何,夫人千萬不能亂了陣角。不然洛陽城中若是有人起了心思,那恐怕就不是這麼點人夠死的了!」
這一刻,紅娘子真的後悔莫及。看著城外的屍山血海和不知道處境如何的張順,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自己任性會帶來這麼大的問題。
紅娘子,不哭!她默默對自己說道,相信自己,你能夠堅持到底;相信......張生,他也能夠堅持到底。
也不知過來多久,突然河對岸一陣陣呼喊聲傳來。紅娘子不由心中一悸,心臟差點從口中跳了出來。
好容易她才聽出了,原來是這七千官兵竟然被當家的說服了,一起投靠了義軍。
她不由伸手捂住嘴巴,喜極而泣。箭兒見紅娘子神情激動,連忙走向前去扶住她,低聲勸慰道:「夫人,孩子要緊。你不要大喜大悲,以免影響胎兒!」
「當家的沒事兒!官兵降了!」紅娘子強忍著情緒,低聲笑道,「你讓我如何不喜?」
「啊?」箭兒自顧注意夫人,不如紅娘子聽的真切。她聞言也不由咧著嘴,傻呵呵的站那笑了起來。
不多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然而洛陽城北面卻早已經點燃了火把燈籠,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張順騎著高頭大馬,右手攜著曹文詔,大搖大擺的向城中行來。原本,張順想用未受傷的左手牽著曹文詔,只是因為明代以左為尊,曹文詔不敢居左。
張順只好勉強把右手放在曹文詔左手上,以示親近。而那曹文詔則是故意落後一些,以示尊崇張順。
由於燈火的緣故,大多數人倒是沒有發現張順受傷。眾人見得張順返回,頓時視若天神,紛紛跪下叩首,高聲大呼道:「舜王威武,大破敵軍!城乃得全,生佛萬家!」
張順聞言心中雖有幾分得意,但是仍不免戒驕戒躁、誠惶誠恐,生怕有所疏漏之處。
他便微笑著向眾人揮一揮手,笑道:「此非本王一人之力,亦是將士用命之力,更是天意如此,以懲暴戾之輩!」
宋獻策聞言靈機一動,連忙在人群中高聲喊道:「天生舜王以護民,洛陽城得免遭焚!大明天下氣數盡,得天下者得民心!」
這番言辭朗朗上口,眾人聽了紛紛叫好,連忙高聲應和著高聲喊道:「天生舜王以護民,洛陽城得免遭焚!大明天下氣數盡,得天下者得民心!」
洛陽城猶如過節一般,張順所到之處,張燈結彩,歡呼不斷。連曹文詔都有覺得與有榮焉,更不要說義軍其他人了。
眾人一路追隨張順趕到福王府門口,張順便停住了腳步。他見民心可用,不由大聲疾呼道:「此處犯洛陽者,乃偽河南總督陳奇瑜是也。」
「彼輩焚燒民居,驅老小婦孺攻城,實乃十惡不赦,天理難容!本王替天行道,代天罰罪,斬其麾下京營總兵王朴,逼其本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得自剄以謝天下。」
「曹文詔將軍,不恥其行,羞與為伍。故而棄暗投明,歸順我軍,以護百姓!」
「明日,我將親率士卒,掩埋城外枉死者屍體,取總督陳奇瑜、總兵王朴首級以祭吾民。復立碑文,以警後人,使彼輩濫殺無辜,欺我百姓之徒,為世人所唾棄!」
眾百姓聞言不由又歡呼起來,個個喊打叫好不斷。其中有識之士,不由心中一冷:這真是殺人還要誅心!恐怕昔日秦檜的下場亦不過如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