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張慎言卻是不知道,張順得到他的手書之後,便趁機附上他自己偽造的張慎言兒子張履旋書信,送與那陽城陳知縣。那時候張順心想:張慎言乃正三品大員,陽城知縣前來上任,必定多有拜訪,熟悉此人筆跡。至於張慎言兒子,雖然讀書尚可,奈何仍是童生,定然被張慎言的光芒所遮擋,字跡必然不被人所熟悉。
這陽城知縣如果果真熟悉張慎言筆跡,必然是「燒冷灶」之輩,安能坐視屯城村陷落?必定親自出馬,在張氏刷個臉熟;若此人不識張慎言筆跡,必然一笑了之,以保全陽城為上。
因此,張順命部屬埋伏於陽城於屯城村之間,若是第一種情況,則必定能擒獲知縣,輕取陽城;若是第二種情況,則襲取屯城村,將張慎言作為「投名狀」。
陳知縣見張慎言手書,不疑為假,果然出兵相救,正好被張順埋伏。張順手下陳長梃、蕭擒虎、悟空和張三百皆是猛將,一個衝鋒便打崩了陳知縣湊數的雜兵丁壯,順便生擒了陽城陳知縣。
於是,張順笑道:「老大人,你官高位重,幫我出個主意:你說這陳知縣是殺是放?」
張慎言聞言,只想破口大罵:這賊人端的無恥狡詐,得了便宜還賣乖。問出此言,簡直是故意為難自己。若是自己說放了知縣,自己必然被知縣污為從賊,禍及家人,毀壞名聲;若是自己說殺了知縣,自己必然難過自己心中這關,又有何面目自稱忠臣耶?
一句話,兩個坑,結果對方還可以完全不聽從自己的答案,張慎言也不得不佩服這廝真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只得無言以對。
張順見狀對陳知縣說:「此人心意,吾已深知矣,汝且安心上路吧!」
便讓人把他拉下去砍了,陳知縣聞言大驚,連忙出口求救道:「張侍郎,求你張開尊口,救我一救。」
張慎言見狀,差點忍不住要張口說情,嘴巴無聲的張了張,最終還是忍住了。不要看這廝可憐,此人因為自己兵敗被擒。此人脫身之後,為了脫罪,不但會將一切罪責推到自己頭上,而且還會對自己家族趕盡殺絕,永絕後患。
自己身死不足惜,奈何任由此賊做大,大明江山將永無寧日,唯有留著有用之身,換的此賊性命,才是天下太平時節。
張順見他不言語,也不逼迫過甚,徑直將此人斬殺了。然後押解著陽城縣俘虜,挑著陳知縣腦袋,耀武揚威,走向陽城縣城。張慎言本道張順定然過來對自己一陣冷嘲熱諷,卻不曾想此賊居然只當事情沒有發生,自顧忙活去了。
待張順帶領部眾來到陽城縣城,將那知縣頭顱挑了起來,押著俘虜耀武揚威一番,城上守衛皆噤若寒蟬,不敢直視。於是,張順便使人造出簡易木梯,爬上城牆。果然陽城守衛見賊人沖了上來,便一鬨而散了。
張順輕輕鬆鬆的占據陽城,便一邊使人送信「紫金梁」言說攻下了陽城縣城,一邊請張慎言和自己一起入城。張慎言本道這些賊寇既然攻下城池,必然是一陣燒殺掠奪之時。卻不曾想張順隊伍竟然秋毫無算。
原來張順所募士卒皆是良民,雖然沒有經過訓練,但是更沒有受到「亂兵」行為的浸染。再加上張順比較痛恨失控行為,竟然練出一直截然不同的軍隊。
正所謂:賊過如梳,兵過如篦。這梳便是指梳子,這篦乃是一種齒密的梳子,用來清理頭髮中的虱子的工具。意思是說,賊人來了像梳子一樣刮過,而官兵來了則像篦子刮過一樣。常用來說明賊人和官兵的狠辣和對百姓的傷害。
這樣一對比,張順部隊簡直是王者之師。連張慎言都不得不承認,這張順確實有手段,或許真有天命為未可知。
等了一日,「紫金梁」果然帶著大量賊人趕了過來,順帶還裹挾了一些哭號喊叫的百姓和女子。張順見了直皺眉頭,卻也不好說什麼。
兩人見了面,「紫金梁」哈哈大笑道:「小兄弟果然有手段,愚兄圍困高平縣,試著打了兩次都沒有打了下來,反倒讓小兄弟占了先機。愚兄先犒勞一下手下的兄弟,回頭再與你講話。」
說著竟然向跟前一戶門楣高大的家中走去,張順連忙問道:「二當家,你這是作甚?咱們不去縣衙,跑人家家中幹嘛?」
「你這小兄弟卻是奇怪,綽號『擎天柱』卻是個閹人。洒家進去,自然是替這家主人安慰安慰家中的家眷罷了,你看我都快成『擎天柱』咯。」二當家卻是個淫和尚,一臉猥瑣便進入那家院子,頓時裡面傳出來各種雞飛狗跳和慘叫之聲。
張順面露憎惡表情,啐了一口。張慎言在跟前看了很是奇怪,有意規勸與他,便第一次主動問道:「賊寇不都是這樣嗎?你作為賊寇怎麼反倒不齒這種行為?」
張順面露不屑的指著街上住戶,問道:「這是什麼?」
張慎言此人不知所云,奇怪道:「不過是些百姓罷了,還能是什麼?」
「這是誰家的百姓?」張順聞言笑道,「這都是我的百姓,暫且寄居在朱家而已。若非力不能及,我恨不得殺死此賊,以解心頭只恨。奈何寄人籬下,不得不行勾踐之事。」
張慎言聞言簡直無話可說了。「紫金梁」是賊寇,做出賊人行為確實令人憎恨;而張順作為賊寇,卻比官兵還愛護百姓,甚至直接把百姓當做自己的臣民,視朱家皇帝為無物,簡直讓人感到恐懼了。一時間,他也分不清那種賊寇更令自己反感,但是他可以肯定張順這種賊寇反而更令自己欲除之而後快。
於是,張順只好自己回到了縣衙,抽出手中鋼鞭,對著縣衙的門柱抽了兩鞭,才心滿意足的走進院內。張慎言跟著,走到門柱跟前,看了看那兩道深深的鞭痕,一時間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