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外面焦急的等了半個時辰,刺骨的寒風早已經把大家腳都凍麻了。紅娘子、馬英娘以及箭兒、竹兒、柳如是都在外面,聽著李三娘撕心裂肺的在那裡喊著,大家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竹兒更是鼻子一把淚一把的抹著,涕淚在寒風加持下,更是凍得她小臉通紅,不過她依舊捨不得離開一時半會兒。
她雖然是大戶小姐出身,但是她知道在這裡她什麼都不是,甚至連洗衣做飯、端茶倒水的粗活她都做不好。若不是三娘幫襯著,她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乾溝里去了。
如今三娘危在旦夕,她最為擔心,生怕有個萬一,自己就無依無靠了。
也不知道三娘嘶喊了多久,突然聲音就斷了,屋裡一片寂靜。
眾人心中一緊,卻突然聽到一聲嘹亮的嬰兒的哭聲響起,大家才稍稍鬆了口氣。
竹兒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她響起了那句「保大保小」,如今再明白不過:李三娘沒了!
她看了看周圍一圈冷漠的臉龐,心裡想哭,更兼有幾分恨意。她心想:這下你們都痛快了?既然做的了初一,就不怕輪得到十五?他日你們......
突然三娘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吳媽抱著個襁褓探了個頭笑道:「母子平安,是個大胖小子!外面太冷,我就不抱著孩子出去了,你們都趕緊歇息去吧!」
大家一聽,不由又驚又喜。宋獻策、陳金斗、趙魚頭和張慎言都不由拊掌笑道:「真是天從人願,全靠主公天命保佑!」
其他機構女子哪還坐得住,頓時一股腦涌了進去。馬英娘遲疑了一下,便一把拉起了竹兒道:「你還傻愣著幹嘛,趕快進去看看你家夫人!」
竹兒這才如夢初醒一般,高聲喊道:「三娘沒事?三娘沒事!」
「對對對,應該是沒事。走,一起進去看看!」馬英娘滿臉笑容的應道。
眾女進了房內,只見三娘躺在那裡,張順正小心翼翼的拿著毛巾給她擦拭額頭上的汗水。李香在另一側端了一個小碗,用筷子敲開了李三娘的小嘴,一點一點的在給她灌水。
吳媽見狀便解釋道:「三娘虛脫了,暈了過去,需要多喝點熱水!」
眾人不敢打擾三娘,便紛紛圍了過來,看那小嬰兒。「呀,好漂亮的一個小娃娃啊!」「你看這鼻子、眼睛和老爺多像?」「這嘴巴倒有幾分像三娘!」
一群女人說的有鼻子有眼,好像這個「皺巴巴的小老頭」多麼好看似的。
原來當時吳媽伸手一摸,正好摸到這嬰兒的一雙小腳丫。雖然都是寤生,但是寤生和寤生終究不同。
吳媽之前也跟著一個老產婆接生不少,正好遇到一例類似情況。那老產婆曾告訴她,若是只出來一隻腳,斷然無救;若是兩隻腳一起出來,嬰兒骨頭軟,尚可小心翼翼接生出來。
原本張順備下的兩個產婆雖然接生經驗豐富,卻終究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才驚慌失措。
好在吳媽給張順一說,張順也明白了其中的門道。於是張順親自上陣指揮著李三娘用力,吳媽接生,李香端茶倒水為三娘補充體力,才勉強保的下這母子二人。
過了一會兒,吳媽便把她們趕了出去,準備讓嬰兒去三娘那裡吸奶。張順見一切安好,也不便久待,便一起離開了屋子。
一見張順出來,眾人紛紛上前賀喜。張順也一一應過了,只是當張慎言和趙魚頭上前的時候,兩人多少有點尷尬。
張順如今心情大好,哪裡計較許多,只是笑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兩位都是過來之人,不計較個人得失,一心為張某打算,我如何能怨恨兩位呢?日後但凡我有做錯的地方,還得請二位多多指點才是!」
張慎言和趙魚頭內心稍安,趙魚頭還揉了揉眼睛道:「我還是你和三娘的媒人哩,三娘無事就好!」
張順一一應酬過了,直到遇到了陳金斗,才道:「你且別走,一會兒我忙完了,再來找我!」
陳金斗聞言一頭霧水,左思右想,最近自己沒有什麼事情做得不對。他便只道是趙魚頭和張慎言這廝得罪了主公,主公估計要安排自己,回頭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過來半晌,張順把眾人打發走了,陳金斗才趕上前。張順倒也沒說什麼,只道了一句「且隨我來!」便慢悠悠的向旁邊一處偏房走去。陳金斗撓了撓頭,便跟了上去。
正月十五元宵節,偏房裡雖然沒有人也亮著燈。兩人分坐下了,張順才道:「今天是正月十五,三娘又為我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主公今日雙喜臨門,預兆今年諸事順利,真是可喜可賀!」陳金斗連忙拱了拱手道。
張順點了點頭,又問道:「老陳,你跟隨我已久,不知家中可還有妻兒父母?」
陳金斗苦澀的笑了笑道:「比不得主公,老陳我父母早逝。又相貌不佳,沒有正經營生。往日勉強餬口還成,哪裡有錢娶得起婆娘?更不要說兒女什麼了!」
張順笑道:「那要不我借你點錢財,你也娶一房婆娘,快活快活,說不定還能『老蚌生珠』。」
「主公取笑了」,陳金斗聞言笑道,「哪怕是有了錢,如今我也是有心無力咯!白白養了個婆娘,為自己帶頂帽子,卻是不值當。」
「你倒是看得開!」張順笑道。
「那是,老陳我別的不敢說,就是這心寬體胖......」陳金斗連忙「老王賣瓜自賣自誇」道。
「既然你也沒要用到錢的地方,可是那你為什麼還要貪污一百三十二兩七錢二分銀子呢?」張順納悶道。
陳金斗聞言撲通一聲,坐翻了椅子,摔倒在地上。不待張順前去扶他,那陳金斗自個爬起來趴在地上,連喊「冤枉」。
張順搖了搖頭道:「當初你和陳經之二人掌管輜重,便上下其手,貪其財貨,汝當我不知嗎?」
陳金斗頓時如遭雷劈,這才知道為何自從義軍到達舜王坪以後,主公便不再任命自家實際職務。他只道和陳經之做的隱蔽,不曾想主公早已洞若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