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張順絲毫不慌,正所謂「一招鮮,吃遍天」,石柱土司兵再能打,也「需是個人,沒有三頭六臂」,不能刀槍不入。
張順直接下令李十安火炮向前移動一段距離,直接從側面轟擊馬鳳儀的石柱土司兵。
李十安手中的火炮,除卻張順麾下那六門安裝了炮車的火炮以外,其他火炮都沒有炮車。好在為了方便行軍,都有獨輪車、太平車之類的車輛進行運輸。
李十安連忙親自帶人將火炮連推帶拉,往前面移動。結果李十安原本炮兵陣地就是一處山丘,再往前移動便是下坡了。
古語有云「上坡容易下坡難」,這些火炮都是五六百斤至一兩千斤不等的物件。下坡的時候,刺溜溜只往下面跑,眾人拉都拉不住。甚至火炮的繩索直接拽著人往山丘下面滾,有的沒抓緊的手都被蹭出了血。
好在這些物件都是鐵疙瘩,也不怕跌打損傷。等到李十安帶著人跑下來一看,除了沾了點泥土,並其他無妨礙。
李十安大搖大擺的帶著麾下數百士卒和炮手將這些火炮重新架了起來,橫向對準馬鳳儀的石柱土司兵點燃了引線。
巨大的炮聲再次響起,只是這一次它的殺傷力不再像之前那樣跟撓痒痒似的,這一次如同串糖葫蘆一般,一串就是一長串。
這石柱土司兵本就軍紀嚴明,陣型整齊,正被李十安發射過來的炮彈串了個正著。一道道血路出現在馬鳳儀的石柱土司兵陣型之中,這一次,這些土司兵想起了他們渾河血戰的前輩們,再也頂不住了,整個陣內都出現了騷亂。
馬鳳儀一看大事不好,連忙下令緩緩撤退。好個石柱土司兵,不愧有「白杆兵」之名,雖然整個軍心都動搖了,依舊按照馬鳳儀命令,逐次撤退,節節抵禦「八大王」的衝擊。
李十安又命令炮手發射了兩輪之後,發現「八大王」的隊伍已經反包了上來,遮蔽了火炮的射界,無法再次射擊了。
不過,李十安依舊不慌,大不了大家再費點力氣,把火炮陣地再移動移動就是。
也怪不得李十安氣定神閒,原來官兵派來騷擾的四百騎兵根本摸不到他的炮兵陣地,便被「革里眼」壓制了下來。
這四百騎兵剛開始「划水」比較嚴重,後來見到李十安火炮的威力之後,也不由認真對待起來。
可是「革里眼」這人是個「憨貨」,跟隨「紫金梁」以來,每每攻堅克難的時候,才將他放了出來,所以他對「划水」這種事情比較不在行。
所以,他就傻乎乎的帶著人沖了上去。官兵騎兵猝不及防,被「革里眼」打了一個衝鋒,當場被打落下面三四十騎,便沒了脾氣。
打仗和打架差不多,一方占了便宜氣勢如虹,那另一方必然垂頭喪氣、膽戰心驚。
這官兵騎兵吃了虧,就起了懼戰之心,不敢與「革里眼」對沖。這導致「革里眼」麾下的騎兵具有了更多的站位優勢,而官兵騎兵卻越來越被動,越來越不敢打,遂給了李十安的炮手發揮的機會。
這時候,雙方已經激戰了兩三個時辰,太陽已經開始西沉。鄧玘還沒擔心完馬鳳儀的石柱土司兵之事,卻赫然發現太陽光線正從對面照射過來,刺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原來張順營地在輝縣以東,鄧玘帶領大軍在中午趕到,雙方便列陣而戰,緊急之下,尚未來得及注意雙方方位。結果,直到這個時候,鄧玘才發現,自家居然逆光而戰,端的睜不開眼。
鄧玘哪裡還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他連忙下令鳴金收兵,準備退回身後的營地。
當晚霞落在對面士卒面龐上的時候,張順也敏銳的發現了這個問題,高興的連忙站了起來,親自抓起鼓錘,敲打起「鳴冤鼓」起來。
沉悶的鼓聲宏亮而又急促,這是發起總攻的命令。自從上次張順命令義軍發起攻擊,大家遲疑以後,張順狠狠的數落了他們一頓。這些人好歹都是一營之主,臉上掛不住。
這一次他們都學了乖,聽到命令便毫不遲疑的依令行事。各自小鼓也跟著響了起來,催促著各自麾下的人馬發起總攻。
官兵這邊一退,那邊義軍一進,頓時鄧玘便控制不住了形勢。正所謂「兵敗如山倒」,正是如此。
戰場之上,一旦有人逃走而軍官不能制止,就會造成其他人學有學樣,跟著轉身便逃。
一人逃則百人逃,百人逃則萬人逃。萬人一潰如洪水,後面監軍的士卒哪裡還攔得住?
好在這鄧玘也是逃命的老手,見事情不妙,連忙整頓麾下士卒,抱團向身後逃去。
義軍一看官兵大潰,頓時蜂擁而上,痛打落水狗。逆風仗不會打,順風仗難道還不會打嗎?
好在官兵營地據此不遠,官兵很快就逃到了營地跟前。只是這營地門口太小,頃刻之間無法容納這許多人進去。
這時候義軍又如狼似虎的撲了上來,可是如何是好?好在左良玉和馬鳳儀還頗為給力,他們趁機稍微整頓了一下軍隊,勉強列了陣勢,抵擋了義軍片刻,其他人才得以伺機而入。
這時候,李十安的火炮又無法及時運輸上來,「八大王」、「活曹操」和「亂世王」試探著進攻了幾下,都沒有取得良好的效果。他們也捨不得麾下的精銳如此損失,更擔心官兵困獸猶鬥,便放棄了繼續攻擊的機會。
張順遠遠的看到義軍已經討不得便宜了,更何況天色已晚,如果再等夜幕降臨。在很多人都是「雀蒙眼」,也就是後世所說的夜盲症的情況下,夜戰風險太大,得不償失。
於是,雙方暫時罷戰,各自回營休息。
只是雖然是休息,卻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官兵這邊,打了敗仗。自然垂頭喪氣,士氣低落。鄧玘吃了敗仗就喜歡生悶氣,這一次吃了這麼大一個敗仗,更是怒火中燒,差點把肺都氣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