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到岸了!」隨著一葉扁舟停靠在渭水河畔,一個頭戴斗笠的船夫彎腰打開船艙的木板,向里喊道。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STO55.COM
「哦?」隨即一顆腦袋露了出來,仔細看去,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從義軍手底下逃得性命的傅青竹。
也難怪自他逃脫以後,義軍遍尋不著,原來他並沒有回還太原,反倒折而向南,向關中方向去了。
「船家,謝了!」傅青竹費力的從船艙里鑽了出來,從懷裡摸出了幾塊散碎銀兩攏在袖子裡遞了過去。
「好,好嘞,謝謝您了,客官!」那船夫見他雖然一副儒雅模樣,但是腰間卻懸掛著一把腰刀,生怕他翻臉不認人,連忙應了一聲,送瘟神一般將他送到了岸邊,然後撐著船就跑。
「呵!」傅青竹見狀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這真是麻杆打狼兩頭怕。
其實他一路上還怕船夫把船艙給自個釘死了,然後將自己活活死殺裡面,那才叫做一個窩囊。
好在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他一路安全抵達了渭南。
「請問南府怎麼走?」那傅青竹登了岸以後,方行了十餘步,正見七八個童子正在河邊挖蚯蚓垂釣,不由上前問道。
「哪個南府?」童子聞言嬉笑道。
「這渭南難道還有第二個南府不成?」傅青竹不由反問道。
「喲,原來還是個知底兒的!」那童子嬉笑道,「若去老宅,便往秦村去尋;若去南府,則往城中去尋。」
「入了渭南城,但往城中府邸高大出眾處趕去,便是正主兒!」
傅青竹聞言謝過了,便一路往渭南縣城尋去。
渭南縣位於渭水以南四里,步行可至。
那傅青竹一路輕輕鬆鬆便找到了南府,遞了拜帖進去。
「江右袁臨侯弟子?」一個鬚髮皆白,氣度非凡的老者拿起了拜帖一看,不由奇怪道。
「我南氏與那袁臨侯並無交往,如何卻派人前來,真是奇哉怪哉!」
「士林交往,本就所當然,父親若有疑慮,一見便知,又何疑也?」那老者旁邊離了一人,頭髮花白,卻也有一副儒生氣度。
「也是,請他進來吧!」那老者稍做思索,便點頭應了。
不多時,果然見下人引著一個面如冠玉、氣宇軒昂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學生傅鼎臣,見過南老先生!」那傅青竹見了面前之人,也不管識得不識得,連忙施了一禮道。
那老者見傅青竹氣度非凡,不由眼睛一亮,心下喜歡三分,不由笑道:「不必多禮,老夫便是南企仲,此乃不肖子南居業,你喚他南叔即可!」
那傅鼎臣年不過二十,而南企仲卻已經年近八十,南居業也六十有餘。
若是尋常見了,他就是稱後者一聲「爺爺」,也屬尋常。
故而他連忙客套了一番,最終「以伯呼之」。
三人客套了一番,各自落了座。
那傅青竹只東拉西扯,不入正題。
那南企仲心下疑惑,不由開口笑道:「老朽年邁,同齡多喪。在這裡我托一聲大,即便是袁臨侯親至,怕不是也晚我一輩兒。」
「你這後生千里迢迢,拜訪我門,卻不知有何計較?」
袁臨侯便是袁繼咸,字季通,號臨侯,傅青竹以師事之。
故而那傅青竹聞言一愣,頓時明白這事兒終究是躲不過了。
他不由把心一橫,慷慨激昂道:「渭南南氏書香門第,家風淳厚,以忠勇廉義聞名於世,故而一門十進士,世受皇恩。」
「如今四海鼎沸,『順賊』猖獗,民不得安其居,官不能安其位,以至於朝廷岌岌可危。
「當此之時,天下有識之士,莫不痛心疾首,恨不能手刃此『賊』,以報陛下萬分之一。」
「南氏何以獨善其身、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而任由賊寇荼毒地方耶?」
「豎子無禮!」南企仲聞言一愣,不由連忙以目視之,南企仲子南居業果然一躍而起,怒喝道。
「我曾祖父為人剛正不阿,任紹興知府『論死會稽巨盜,重懲諸暨豪猾』,因此為人中傷罷官。」
「我叔曾祖父一心為公,上『備邊五策』,得罪權貴遭免。」
「我的父犯言直諫,曾為神宗所罷。我的弟南居益,任福建巡撫,屢卻海寇、紅毛,朝野稱讚。」
「小子何人,敢以忠義責我?」
原來這渭南南氏也是陝西大族,其家族自南釗起,五世十進士,在整個關中地區也享有盛名。
特別是到南企仲這一代,有南企仲、南憲仲、南師仲三位進士,下一代又有南居業、南巨仁和南居益三位進士,家族一時間達到極盛。
這是一個跺跺腳,整個陝西地界都要抖三抖的家族。
這也是為何傅青竹來到關中地界,第一個便來拜訪其家主南企仲的原因之一。
當然,如此勢力龐大的一個家族,若說張順不想拉攏,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一則南氏出身軍籍,義軍當初清理屯田,沒收了南氏不少祖產,雙方有了嫌隙。
二則南氏家族南居仁、南居益都在明廷擔任高官,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轉換門庭。
於是,在三原焦源清、焦源溥兩兄弟的說和之下,雙方和解。
義軍不因南氏仕於明廷而怪罪;南氏亦不以被義軍沒收祖產而抱怨,雙方各退一步,以待天下形勢有變。
顯然渭南南氏既然得了焦氏兄弟保證,自然不會為傅青竹三言兩語而火中取栗。
那傅青竹還待要說,卻被南企仲揮手打斷道:「走吧,走吧!小子雖然忠心可嘉,只是未免幼稚可笑。」
「那舜王何等本事,豈是你我一人兩人之力所能阻擋?」
「吾家傳《易》,乃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雲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始終,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貞。首出庶物,萬國咸寧。卿其思之,慎之而行之!」
傅青竹聞言不由心裡一個咯噔,暗道:壞了!
原來南企仲引用的《易經》這段話,正是當初大元、大明國號的來源。
前者取「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之意,後者取「大明始終」之喻,而南企仲其實想說的卻是「乾道變化,各正性命」。
「乾道」即天道也,指自然規律。而所謂「性命」,「天所賦為命,元亨利貞也。人所受為性,仁義禮智也。」
南企仲的意思很簡單,「大元」之後是「大明」,「大明」之後自然也會有其他朝代。
天道變化無常,最終會規正各自的屬性、命運。
而「大明」的性命是什麼?
以今視明,猶昔日以明視元耳!
而且,南企仲其實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但是傅青竹自個也猜到了,那便是:
「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