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特別是大祀在古代有很多講究。Google搜索
一個是祀分四時,《禮記·王制》云:春曰礿,夏曰褅,秋曰嘗,冬曰烝。
這四祀分別在春分、秋分、夏至、冬至,四個正時的進行。
另一個是趕早不趕晚, 正軌祭祀一般都在上午或者早上舉行,不能放在下午或者晚上。
最後一個是祭祀之前,需要沐浴更衣,以示心誠。
這些複雜繁瑣的禮節,張順是半點不懂,甚至就連孫傳庭、徐子淵等人也似懂非懂。
但是剛巧義軍之中有一人正好專業對口, 他便是老道士宋獻策。
原來在明朝開國之初,明太祖朱元璋試圖讓儒生掌管祭祀。
結果發現大多數儒生都似懂非懂,不得其要。
無奈之下,朱元璋便試用精通祭祀樂舞的道士主管,結果一試之下出乎意料。
於是,在洪武十二年設立神樂觀,重新恢復元末以來衰落的國家祭祀。
也正因為此,明代樂舞生、協律郎大多數都由道士擔任,甚至有不少道士也因此擔任太常寺官吏和禮部尚書等職。
也正是明代這一套獨特的祭祀系統,讓大多數道士潛心研究了祭祀的樂舞和禮儀。
那宋獻策雖然是個野道士,多少也曾涉及過一些,是以懂得其中門道。
當然,張順一不是天子,本來就有僭越之意;二來事出倉卒、條件簡陋,故而一切從簡從權。
第二天一大早,張順早在侍書服侍下沐浴更衣,然後帶領孫傳庭、徐子淵、悟空及王錦衣一干人等前往蒲坂城,祭祀虞舜。
祭祀的流程也非常簡單, 不外乎眾人就位以後,先是號角爆竹齊鳴, 繼而由張順敬獻高香,然而奉上三牲祭品,最有由張順誦讀孫傳庭幫忙草擬的祭文。
文曰:
吾本山野之民,生而重瞳,身長八尺有奇,皆與聖王相類。
生平所願,惟孝父母、悌兄弟而已。
不意天道失常,凶佞並起,天下屢遭兵戈、災荒。
吾憤而揭竿,欲效法先王。
起元、愷,逐凶、佞,還天下一個太平。
及天下大治,吾願去位歸鄉,為一農夫,與百姓共享太平。
此物此志,永矢勿諼。
皇天后土,實鑒臨之。
嗚呼,尚饗!
祭文既罷,本當有樂舞告祭。
倉促之下,義軍哪裡尋來樂舞?
後來經宋獻策提議, 乾脆改成鑼鼓齊鳴, 將士舞戈,聊作替代之意。
結果,這樂舞還未開始,早急壞了一人。
你道這是何人?
不是別人,正是趁夜從蒲州城潛出的蒲州知州何復!
原來昨晚何復和原大明首輔韓爌商議已定,便決定親率姬龍鳳等人督參將鄭嘉棟前來截殺「舜王」張順。
那何復雖然不知道義軍舉行典禮的具體時間,但是大體流程他還算明白。
故而今天天一亮,早帶領二三百精銳藏在蒲坂城中,伺機而動。
本來那何復正躲在不遠處的房內,查看動向,結果一聽到張順這祭文,頓時氣了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道為何?
原來張順這祭文皆有所典,根據上古典籍所云,舜帝天生雙瞳,身高八尺有奇,曾躬耕於歷山。
又因為他能夠對迫害、虐待自己的父親瞽叟和兄弟象行孝悌,故而以德出名。
張順這篇祭文生拉硬套,處處提點兩人相同之處,就差直接擱自個臉上寫了五個大字「吾乃舜帝也」,這讓何復如何能忍?
你是舜帝了,誰是賢臣「八元」「八愷」姑且不提,那究竟誰是「四凶」,這就不好說了!
這哪裡是祭文?
這分明是檄文,討伐大明的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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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射殺他!」何復不由指著張順,對身邊的鄭嘉棟下令道。
「好!」參將鄭嘉棟連忙取出弓箭了,只聽見「唰」的一聲,正中張順身邊不遠處的一個樹幹。
「敵襲!」就在在箭剛剛射中了大樹,義軍驟然反應了過來。
本來打算舞戈的將士,連忙紛紛列陣在張順之前。
「直娘賊,你故意的不是?」何復氣了個半死,不由拔劍指著鄭嘉棟道。
「何太守,我不是,我沒有,我就是單純的箭法臭!」參將鄭嘉棟臉色煞白,連忙開口解釋道。
「好,我且信過你這一遭!」何復聞言冷笑道,「你給我下令,讓所有士卒聽從姬龍鳳之命,前去討伐『順賊』!」
「舜王」啊,「舜王」啊,對不住了。
兩國交鋒,各為其主!
今生何復辜負了你的知遇之恩,若有來世,何某做牛做馬,再來報答!
形勢比人強,鄭嘉棟哪裡還敢再搞小動作,只好如何復所言那般下達了命令。
「老爺?」姬龍鳳得了何復的命令,不由遲疑的看了他一眼。
舜王偌大的名頭,殺之不詳!
「去吧,去吧!今日之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何復長嘆一聲道。
「舜王明君也,殺之不義!」姬龍鳳聞言皺了皺眉頭,最終對何復一拜道。
「老爺對我恩重如山,今日姬某不得不為之。今日過後,你我恩斷義絕,再無瓜葛!」
文人有文人的風骨,武人亦當有武人的驕傲!
「舜王殿下,納命來!」得了何復的保證,姬龍鳳這才挺槍躍馬,大喝一聲道。
張順聞言不由一愣,心道:這話聽起來怎麼就這麼怪呢?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一人手持丈二大槍,一槍一個,竟如入無人之境,連連點翻數人。
「好槍法!」王錦衣見狀不由開口贊道,「悟空,你護住殿下,我且去會會他!」
他號稱「槍挑黃河兩岸」,如今見到如此高手,如何不見獵心喜?
張順抬頭一看,只見王錦衣飛身上馬,手持長槍丈四前去戰他。
他眼光何其毒也,只一眼便看得出來襲之人雖眾,其實威脅最大者只此一人而已。
其他人雖然也堪稱精良,但是和張順麾下千挑萬選的精銳比起來,只能說是不足為慮。
故而,王錦衣單槍匹馬前去應戰,張順倒也沒有阻止。
「好身手!」孫傳庭遠遠看了,只見王錦衣與那來將戰作一團,那真是「長槍一橫花飄零,兩點寒星如游龍」,他不由開口稱讚道。
「你看得懂?」張順聞言一愣,心道:你一個文官,擱這裡湊什麼熱鬧?
「某家振武衛人氏,世代居住山西代州邊地。」孫傳庭聞言不由笑道,「某在進學之餘,也曾學習過騎射之術,堪堪學個左右馳射而已!」
妮瑪,張順差點想躲到一邊畫圈圈去。
簡簡單單一句「左右馳射」,好像沒有什麼,但是在內行人眼中卻不一般。
原來一個人若是能「左右馳射」,基本上就代表著他可以只用雙腿控馬,然後解放出來的雙手隨意使用弓箭、長槍、關刀等大多數馬戰武器。
別看他張順身高八尺,那孫傳庭也身高八尺,若是雙方騎戰,十個張順也不是人家一個人的對手。
「不意孫先生也是個高手,何不助他一助?」張順聞言不由樂了。
戰場之上,他才不講什麼江湖道義。
正所謂:「能群毆,何必單挑?」
「好說,好說!」那孫傳庭正有此意,聞言便取了弓箭,一把拉開,大喝一聲,「著!」
那姬龍鳳正和王錦衣斗得難解難分,哪裡有閒心顧及其餘?
頓時應弦而倒,被孫傳庭一箭射落馬下。
來襲之敵見將領落馬,頓時士氣大沮,義軍連忙趁機掩殺,不多時擒得三人,五花大綁帶到張順面前。
張順仔細一看,不由苦笑道:「何先生,我以為你是懂我的!」
他先前和何復有過交往,自以為義軍兵鋒所至,何復必然來降,不曾想今天來襲之人居然是以他為首。
「舜王殿下,我以為你也是懂我的!」何復搖了搖頭,苦笑道。
「自古忠臣無二主,節婦無二夫。舜王殿下若是真箇看得起我,請速殺我,勿使我有背主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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