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生到了這裡?」人的名,樹的影,哪怕是兩任大明首輔,主持剿滅山東徐鴻儒白蓮教起義的韓爌,但是一聽到張順的名頭,心底仍然忍不住泛起一股寒意。Google搜索
「這……這恐怕和我有關。」何復聞言苦笑一聲道,「我且問問他是何道理!」
「也好!」韓爌點了點頭, 且看「順賊」如何打算。
何復這才站到女兒牆處,高聲應道:「何復在此,不知舜王有何見教?」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數年不見肝腸寸斷!」張順聞言不由嬉皮笑臉道,「何卿,我思君兮君不知, 君何決絕以至此?」
妮瑪,果然就不能搭理這廝, 不然他就要蹬鼻子上臉。
何復老臉一黑,扭頭就要走。
原來明末養孌童之風頗盛,據說洪承疇最近就恩養了兩個清秀的小廝,人不以為怪。
故而張順這一席話,頓時讓何復「黃泥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
一時間眾人八卦獵奇之魂熊熊燃起,都豎起耳朵來,欲聽個端詳。
「嗨,別走,別走,有正事,這一次真有正事!」張順一看何復急了,連忙勸阻道。
喔!眾人不由恍然大悟:「這一次真有正事」,那麼「前幾次」恐怕就不怎麼有「正事」了。
「舜王若是再滿口胡唚,休怪何某不留情面!」何復雖然無奈轉回,但是看著周圍人的申請,仍然忍不住辯駁道。
張順聞言嘿嘿一笑, 不以為意:「俗話說:在家靠父母, 在外靠朋友。」
「本人初到貴地,手頭難免有些短缺之虞。」
「現如今想向何兄借幾樣東西,不知何兄能否周濟一番?」
那蒲州知州何復聞言一愣,頓時明白張順所圖非小,連忙搖了搖頭道:「不借,不借!」
開玩笑,你要是借我首級一用,難道我還能借給你嗎?
張順聞言不由愕然:「我與何兄多年交情,怎生如此不留情面?」
「那那舜王想要借些什麼?若是涉及國事,那還請恕何某決絕無情了!」何復聞言猶豫了一下,不由搖了搖頭道。
「嗨,不曾想原來何兄這般看待張某!」張順哂然一笑,不由嘴角上翹,也學著何復搖了搖頭道。
「張某不過想向何兄借牛一頭、豬一頭、羊一頭而已!」
「什麼?」眾人聞言一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堂堂舜王,冒險來到城下,低聲下氣卻只為了借三頭牲畜,這讓人如何不大吃一驚?
「此話當真?」何復不由驚問道。
「何兄這叫什麼話?」張順聞言不由笑道, 「張某身為兄弟, 何曾哄騙與你?」
「這」何復猶豫了一下,不由看向了身邊的原大明首輔韓爌。
韓爌皺了皺眉頭,心道:「若說賊人為了斷絕我城中糧草,不過一牛一豬一羊而已,也值得不什麼!」
他便點了點頭道:「借與他吧!」
「嗯!」何復聞言扭過頭去,高聲應道,「既然舜王開了尊口,那本官做主借與你便是。」
「只是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何某賣舜王一個情面,也希望舜王也能賣何某一個情面,早點撤軍罷兵為好!」
好個何復,居然借坡下驢,趁機反過來將張順一軍。
眾人聞言急了,正要插話,不意被張順揮手阻止了。
他嘿嘿一笑,大聲對何復道:「何兄何其愚也?」
「若想讓義軍退兵,早點給我說便是,何必吞吞吐吐半晌,端的是個不爽利之人。」
「這……這麼說舜王是應了?」何復聞言不由驚喜道。
「應了!只要兩家罷兵,你還做你的何太守,我還做我的舜王便是!」張順哈哈一笑,居然一口應了。
「這……這……舜王你莫要欺我……」城中諸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何復也不敢置信。
軍國大事,非是兒戲,豈有說罷兵就罷兵的道理?
「欺你做甚?」張順聞言不由笑了,「本王正要再向你借些桌案香燭等物,還請何兄不要吝嗇!」
「問他做甚!」韓爌眉頭緊鎖,半晌想不出這廝究竟是什麼手段,不由提醒了何復一聲。
「你要些牲畜,還能說為了滿足口腹之慾;如今又要些桌案香燭做甚?」何復不由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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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啊,這都看不出來嗎?」張順不由反問道。
祭祀?
眾人聞言一愣,頓時反應過來牛豬羊三隻牲畜正是所謂的「太牢少牢」。
古代禮節隆重繁瑣,但凡用「三牲」者,必然是大祀。
所謂大祀,即由天子祭祀昊天上帝、五方上帝、宗廟、孔子先師及日月等祀。
如今的天子正在紫禁城之中,哪裡來的大祀?
韓爌和何復聞言不由勃然變色道:「舜王這是何意,其奈太牢何?」
你究竟拿太牢想幹什麼!
「你都喊我舜王了,還不知本王何意?」張順聞言哈哈大笑道。
「蒲州之地人傑地靈,能人輩出。昔舜帝生於諸馮,都於蒲坂。」
「本王自借其名號,得天下百姓抬愛,送我舜王之稱。今既路過此處,舜王祀舜帝,豈不理所當然!」
好個舜王祀舜帝,豈不理所當然!
城上韓爌、何復聞言不由臉色鐵青!
這兩人一個是蒲州人氏,一個在蒲州任職,如何不知聖王舜帝在
平陽府的地位如何?
世人愚昧,這山望著那山高,皆盼聖王降臨,開太平之世。
而「順賊」的傳奇經歷,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完全迎合了愚夫蠢婦的大多數想像。
再憑藉這一句「舜王祀舜帝,豈不理所當然」,恐怕「順賊」已經盡得平陽上下之心矣!
「要……要不咱們不……不借給他了?」參將鄭嘉棟見韓相和何太守為難,不由試探著提議道。
「不,該借還得借!」大明前首輔韓爌一口拒絕道。
開玩笑,「順賊」是差那一頭牛、一頭豬和一頭羊的人嗎?
他是在隱晦的勸降,同時也是在隱晦的警告。
山河之固,在德二不在險。
你有城池之固,我有堯舜之德,孰能御之?
何復和韓爌相視一眼,同時意識到「順賊」這是欲「彰法理,正名分」,實在是有鯨吞天下之心。
何復不由冷笑一聲道:「天下明德,皆自虞舜始。」
「舜帝以德化天下,舜王以兵臨天下,何以以舜帝以自嘲?」
這時代人認為德化要高於刑罰兵戈,故而張順既然採取了「逆取」這種行為,究竟如何有臉以聖王自居,還是一件有待研究的事情。
張順聞言不由哈哈大笑,指著蒲州城道:「德披百姓,刑及逆凶。」
「故而以舜帝之德,猶懲罰奸佞,流放四凶。」
「今我雖不及舜德,豈能德賊而禍及天下之理也?」
「爾其助紂為虐,耳聾目瞽,故而只見兵戈,不聞仁德。」
「若是將能把耳朵豎起來,將目光放長遠一些,你們就會發現芮城、平陸、解州、臨晉、猗氏、聞喜、河曲、稷山、絳州、夏縣、絳縣及岳陽等地,皆望風而降,喜迎王師!」
「本王今日至此,非特為諸位而來,而是為祭祀聖王舜帝而來也。」
「故而何兄提議兩軍撤軍罷兵,吾實以為然也!」
「吾軍所至,天下百姓無不望風歸附。獨蒲州擅動兵戈,以抗王師,實在是大逆不道之間至!」
張順驟然爆出來蒲州之外的軍情戰況,頓時嚇得韓爌、何復、鄭嘉棟等一干人心亂如麻,面如死灰。
以至於張順在其中所夾帶的私貨,都被眾人無視了。
難道短短數日之內,除了蒲州城之外,平陽府大多數城池都已經淪陷了?
一時間連頗為自信的韓爌、何復心中都不免動搖起來。
義軍進展若果如「順賊」所言,再過些時日,莫說平陽府,恐怕整個山西,乃至整個順天府恐怕皆非明庭所有,那麼他們堅守的意義又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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