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相互傾軋

  那左柱國、少師、兵部尚書兼保定總督朱燮元剛剛一口氣說完自己的猜想,還未來得及河口茶水潤一潤喉嚨,結果那兵部尚書楊嗣昌坐不住了。Google搜索

  「臣彈劾左柱國君前失儀,口出不遜!」楊嗣昌不由上前一步道。

  什麼叫「我可以趁著朝廷空虛,奇襲山西」?

  什麼叫「任人宰割,早晚為我所吞」?

  朱少師,你來解釋解釋吧!

  「陛下,臣一時失言......」朱燮元聞言連忙拜倒在地,汗出如漿。

  如今他剛剛平定西南「奢安之亂」,勛至極品,極易受猜忌之時,合當急流勇退。

  不意一時間貪圖口快,反倒犯了忌諱。

  「哎,不妨事,少師一時間口誤而已!」朱由檢聞言擺了擺手道。

  這朱由檢性子固然偏狹,其實不少時候也是好脾氣。

  有一次早朝,他耐不住性子插了一句話,便被朝臣噴道:「等小弟說完了再說」。

  崇禎雖然被弄得哭笑不得,最終亦「不為怪」。

  如今的朱燮元正是朱由檢的救命稻草,他還指他能夠像平定西南「奢安二賊」一般,平定陝西「順賊」,自然也頗為寬仁。

  朱燮元聞言這才千恩萬謝的謝過了,老老實實退在一旁,不敢隨便口出「狂言」。

  「陛下!」兵部尚書楊嗣昌不由上前道,「朱少師固然言之有理。」

  「但是賊人若真箇大軍東進,切斷漕運,占據平原沃野,為之奈何?」

  行,你說的對,你說的有道理。

  可是如果河南、山東及南直隸等地為賊所據,那天下被賊人截成兩段,又當如何?

  「朱少師以為如何?」崇禎皇帝朱由檢聞言一愣,皺了皺眉頭向朱燮元看去。

  那朱燮元頓時心裡一個咯噔,暗叫不好。

  雖然朱燮元和楊嗣昌兩人都是兵部尚書,其實兵部尚書和兵部尚書並不一樣。

  朱燮元的兵部尚書屬於加銜,以提升其地位、權重;而楊嗣昌的兵部尚書則是署理兵部,實際主管本部事務,又被稱之為「本兵」。

  由於明代廢除了丞相制度,故而六部職權頗重。

  別看那朱燮元作為封疆大吏,勛至左柱國,聲望之隆,無人望其項背,但是仍然要受制於兵部。

  明代的兵部權力很大,特別是具有奏章的題覆權,讓哪個督撫都不敢輕視。

  因為按照明代政務流程,除非個別事件由內閣票出,然後經皇帝批准以外,一般都會下各部議處。

  甚至連孫承宗這樣的閣臣出鎮地方,其奏疏事關軍務,也要下兵部議覆。

  那左柱國朱燮元又何德何能,能夠事事讓內閣和皇帝開恩,違逆常例?

  既然不能,那和現任兵部尚書楊嗣昌搞好關係是他解決當前問題的關鍵。

  眼見楊嗣昌一而再,再而三指責自己,朱燮元哪裡不明白這廝要和自己過不去?

  他連忙違心應道:「本兵所言甚是,朱某所慮不周也!」

  朱由檢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且莫看楊先生年紀輕輕,其實心思縝密,乃是朕跟前第一得意之人!」

  「哎,陛下謬讚,謬讚,某實愧不敢當,愧不敢當!」楊嗣昌聞言連忙謙遜道。

  不是,說你胖,你咋還喘上了?朱燮元聞言頓時哭笑不得。

  你當朱燮元過來這許久,就想不出來應對之策嗎?

  其實很簡單,只要官兵率大軍守住山西,義軍哪敢大規模東進?

  因為義軍主力一旦東進,官兵完全可以呈泰山壓頂之勢。

  或進南下攻義軍腹里,或南下切斷東征大軍後路,戰略上依舊處於主動地位。

  當然,若是義軍像上次張三百那般,派遣一支別部侵擾南直等地,官兵亦難保萬無一失,說不得誤了漕運,難免京師大嘩。

  不過,這種級別的失敗和官兵占據了戰略主動性比起來,完全不值一提。

  可是如今看那崇禎皇帝朱由檢和兵部尚書楊嗣昌「君臣相得」,一大把年紀的左柱國朱燮元不得不為自己後事考慮一番。

  按照自己的計策固然能夠萬無一失,可是若是惡了面前兩人,被他們揪著一個過錯,恐怕就要萬劫不復。

  如今的朱燮元已經七十整歲了,古人云:人生七十古來稀。

  又有詩云:朱顏辭鏡花辭樹,最是人間留不住。

  如今的朱燮元早已經功成名就,身居高位,再也沒有年輕時那種雄心壯志,自然也擔心晚節不保,落一個「飛鳥盡、良弓藏」的結果。

  故而他只作不知,且看這兩人如何打算。

  那兵部尚書楊嗣昌和崇禎皇帝朱由檢一唱一和之後,便諫言道:「依臣之見,朝廷當設兩督師,以應對賊人!」

  「一則總督宣大山西保定等處,專門應對山西方向之敵。」

  「二則總督河南、山東、漕運及鳳陽等處,專門應對豫東方向之敵。」

  「如此計策乃全,天下乃安!」

  「楊先生所言甚是!」崇禎皇帝朱由檢聞言點了點頭,然後又扭頭向朱燮元請教道。

  「不知朱少師以為如何?」

  好話歹話都讓你倆說了,我還能說什麼?

  左柱國朱燮元竟無語凝噎,連忙應道:「楊本兵果然思慮周全,才能過人,某竟不能置喙一詞,實在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哎呀,不意朱少師竟然與我英雄所見略同!」楊嗣昌聞言不由驚喜道。

  「我正欲推薦朱少師擔任左督師專管山西賊人,宣大總督張鳳翼擔任右督師專管河南賊人,不知少師意下如何?」

  麻麥皮!左柱國朱燮元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朱燮元不由勃然變色道:「楊本兵自認計策周全,萬無一失,奈何假於他人之手耶!」

  開什麼玩笑!

  你動一動嘴,我們跑斷腿。到時候功勞是你的,罪過是我的,真當老夫白活了七十年不成!

  「啊?朱少師何出此言,這不是本兵掌控兵部,分身乏術,所以才委派於你,如何卻是這般說辭?」兵部尚書楊嗣昌不由愕然道。

  「自古策出經略之手,功罪一體,似楊本兵這般,不知日後如何獎功罰過?」朱燮元聞言面帶譏諷道。

  直娘賊,既然得罪了,那老夫就乾脆得罪到底。

  豈可將自個身家性命操之於小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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