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解決方案

  張順能夠提出來理論依據來,並不代表就能立即解決問題,但是三原知縣張縉彥猶自興奮不已。

  因為以前「引涇」派在和「拒涇」派辯駁中總是處於下風。

  那「拒涇」派代表了涇陽本縣的利益,故而引泉入渠,對涇陽影響也不是很大,且易於實施。

  但是對涇陽下游的三原、高陵喝臨潼來說,不啻於滅頂之災,好端端的渠水沒有了,原本上好的良田可能都不得不變成中田,甚至下田,這讓以張縉彥為代表的「引涇」派如何接受?

  別人不知,那張縉彥如何不知?從那「吊兒嘴」鑿山引水難度何其大也。

  所以和其他不同,張縉彥雖然也鼓吹「引涇」,但是對鑿開弔兒嘴,其實並不報太高期望。

  「引涇」派除了鼓吹開鑿吊兒嘴以外,竟然無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來,如何不落入下風?

  但是當張順提出來的「沉沙平切,沖淤平衡」以後,事情便朝著「引涇」派有利的方向發展。

  因為它從根本上一勞永逸的解決了不斷開鑿新的引水渠問題,徹底堵住了「拒涇引泉」派勞而無功、得不償失的「謬論」。

  其實若是仔細論起來,在山谷之中拓寬河面,所需工程量未必就比鑿穿吊兒嘴小多少。

  但是拓寬河面,實現沖淤平衡,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比鑿開弔兒嘴切實可行,故而張縉彥不由異常興奮。

  本來最好實行張順「沉沙平切,沖淤平衡」的地點正好是鄭國渠渠首。

  此處涇水剛出山谷,只需要挖掘兩岸泥土,便能實現拓寬河面的目標,最為簡單易行。

  奈何如今鄭國渠引水口高處河面太高,已經不具備實行的現實條件。

  若是退而求其次,走廣惠渠渠口,則需要開鑿兩岸河石,工程量也頗為龐大。

  「非得鑿開兩岸河石不成?」在返回的路上,那張縉彥念叨了半晌,不由忍不住問道。

  「我何時說非要鑿開河石了?」張順聞言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提供一種思路。」

  「畢竟本王日理萬機,實在無法沿著河道上下考察測量。」

  「咱們需要的只有兩點,一個是減緩水流,另一個是抬高河面,引入廣惠渠。」

  「如果有別處可以實現這兩個目標,那自然亦無不可。」

  「若是實在不成,我倒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不知你要不要聽一聽?」

  「哦?秦王殿下,您請講!」經過此事以後,那三原知縣張縉彥明顯對張順尊敬了許多。

  「當務之急,雙管齊下,一則拓寬廣惠渠渠首位置,二則在廣惠渠渠首取水下游設立圍堰,束水抬河!」張順不由建議道。

  「最後能鑿兩岸河石,積為圍堰,一舉兩得,不費二力!」

  「進而使河沙自淤,若水高則減圍堰,若水低則增圍堰,如此一增一減,使河面高低如常。」

  什麼意思呢?

  張順建議不如乾脆就在廣惠渠引水口處拓寬河面,然後鑿開的石頭也不用運出去,就在引水口下游堆積圍堰。

  圍堰在引水口下游收窄了河道,自然會把圍堰上游的水位抬升,形成一個類似水庫的寬大河面。

  這樣以來,因為水流在這個類似水庫的位置減緩流速,那麼河沙就會自行淤積在這裡。

  河沙的淤積會自行抬高河床,進而抬高涇河在此處的河面,正好可以把原本下沉的涇河水引入廣惠渠之中。

  只是如果年積月累,河床不斷抬高,很可能沖壞了兩岸堤壩。

  這個時候,就需要拓寬被圍堰約束的河口,讓水流把淤積的河沙衝下去。

  如此以來,河沙多了就把圍堰缺口開大一些,河沙少了,就把圍堰缺口縮小一些,最終形成動態平衡,勿須調整圍堰,涇河在此處「水庫」就能形成沖淤平衡。

  「妙哉,妙哉!」張縉彥聞言不由拊掌道,「如此以來,這豈不是正如一支水瓶?」

  「那圍堰所束既是瓶口,那拓寬的河道即是瓶肚。沙少則束瓶口,沙多則擴瓶口,如此水沙可控矣!」

  「不過數年,沖淤平衡,而不勞五縣百姓,實在是妙不可言!」

  只是說著說著,張縉彥聲音不由低了下來。

  「不對,不對!」他不由皺著眉頭道,「秦王殿下有所不知,這涇河本有枯水、漲水二期。」

  「如今正是雨季,故而河流暴漲;等到旱季,則河流暴跌。如此一漲一跌,河流水位如何控制的住?」

  「這......」張順聞言不由一愣,這才發現自己所設計「沖淤平衡」的模型有問題。

  自己知考慮到靜態河流問題,沒有考慮到動態河流問題。

  「你且等一等,待我仔細琢磨琢磨!」張順擺了擺手,不由眉頭緊鎖。

  雨季水量大,旱季水量小,一漲一跌......

  等等,一漲一跌?

  有了!

  張順想了半晌,不由微笑道:「此事易耳,不過須控制圍堰高度罷了!」

  「這些圍堰堆積之時不須太高,枯水時自然束水,等到河流暴漲,自然會漫過圍堰,流淌如常!」

  張縉彥聞言不由一愣,半晌才感慨道:「秦王殿下做事真乃天馬行空,不拘一格,令我嘆為觀止,自愧不如。」

  「得秦王如此,乃涇陽、醴泉、三原、高陵、臨潼五縣百姓之福也,亦是陝西百姓之福也,更是天下百姓之福也!」

  「得明主如此,濂源何敢不效死哉?」

  濂源?張順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張縉彥的字。

  原來這廝雖然投靠了義軍,做事也算可靠,但終究卻應了魏徵那句話「終苟免而不懷仁,貌恭而心不服」。

  只是經過張順這番表現以後,那張縉彥是真的口服心服,「樂為之死」。

  「此法只是我的一個提議,終究如何還需要細細考證才是!」張順聞言也不由心裡一喜,隨即又叮囑道。

  「既然濂源有心,這事兒就交付給你了。」

  「還請你在完成日常工作之餘,仔細探查涇河與廣惠渠沿岸情況,將出現的一應問題和解決方案編製成冊,一併匯報與我。」

  「萬務考證仔細、萬無一失,再撥付糧銀、徵發民眾,一舉解決廣惠渠灌溉之事,不得有誤!」

  「臣領命謝恩!」那張縉彥聞言不由連忙翻身下馬,撲倒在地,高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