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乾旱的天氣雖然對清河縣和光明鎮的影響不大,但對於缺水的涼州城來說,那可是一個要命的災難。
在經歷缺水和蝗災的雙重打擊,涼州城百姓的日子屬實不好過,可以說如果不是涼州城主有威望,涼州城肯定早就亂起來了。
即便如此,涼州城的安穩也只是暫時的。
***
又是一個尋常的日子。
涼州城的一處水井,圍滿了人。
「出水了!出水了!」突然,從人群中傳來一聲叫喊。
水這個字對於現在的涼州來說是非常敏感的字眼,一聽有水,大家全都激動的哄搶起來。
「別擠!別擠!」
「這是我的水,給我!」
「救命啊!搶劫了!那是我家的水桶!」
定睛看去,被人們哄鬧中搶奪的水桶里也只有淺淺一層的水,而這水還是混濁充滿了雜質的。
就這樣的說,對於現在都涼州城百姓來說都是非常難得的救命之水,也難怪這些人拼了命也要搶奪。
而這樣的場景,在城內卻是隨處可見,或許不僅城內,城外的地乾枯的也都有過之無不及,只要有人生活的地方,就免不了一番對水源的爭搶。
有些人在搶水,有些人在想辦法哀求官府。
城主府的門前,或跪或坐著一堆百姓,正對著門衛苦苦哀求:
「行行好,求你們行行好,我家孩子快要渴死了,分我們一口水吧。」
說話的老人抱著小孫子,無助的跪在城主府門前。
他的兒子媳婦,為了給家裡人搶口水喝,在爭搶過程中不幸喪命,留下一個三歲的小兒還有她這老婆子。
她又沒有本事,弄不來水,小孫子眼看就快要缺水而死,她沒有辦法這才抱著孩子來城主府前求水。
但不論她怎麼哀求,城主府中卻仍舊沒有任何動靜。
守門的門衛看見那老婦人懷中奄奄一息的小孩,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卻仍舊硬著心腸勸道:「大娘,你還是把孩子抱回去吧,現在到處都缺水,城主府也不例外,城主若是能幫,早就幫了。」
他們也很無奈,雖然城主府中的兩口井還能打出來一點水,但那點水連主子們都不夠喝的,又怎麼好拿出來救助百姓。
更何況,若是看到這個百姓可憐,就給她水,那其他人看到肯定也一窩蜂的也衝過來要水,若是不給指不定會出什麼亂子,涼州城主也是考慮到這點,嚴格要求底下的人不能隨便亂發善心。
所以即便門衛心中再如何不忍,他也不敢違抗城主的命令。
老婦人其實心中也不抱什麼希望,如果城主府的人願意救助他們,早就出來了,可她已經在這裡苦苦哀求了三天,卻沒見任何人對她伸出援助之手,她已經絕望了。
一旁觀察著這邊動靜的人看到這樣的場面也是歇了那股勁,原本他們還想著,那些貴人們若能有點憐憫心施捨這對祖孫一些水,他們就上去分一杯羹的,沒想到這些貴人這麼心狠。
就在這些百姓們心思各異,想著如何弄到水時,遠處一小將騎馬飛奔而來!
「報——,緊急軍情,快通知城主!」騎馬而來的小將黝黑的臉上透露出焦急。
原本還在憐憫著那對祖孫的守衛頓時神色一凜,打開大門帶著傳信的小將一起走了進去。
對於緊急軍情,無需稟報便可直接進去找城主,畢竟這一來一回的稟報若是延誤了軍情,誰都承擔不起,這時候也不用講究那麼多的禮數了。
當然,就算是這樣也不會有人敢謊報軍情,謊報的後果也不是他們這些普通將士們能承擔的起的。
城主府的書房中,涼州城主蘇震正在皺眉處理政事。
最近的涼州城表面上看著平靜,實際上已是到了崩潰的邊緣。
現在他是靠著兵力強壓著,若這天氣再不下雨,這涼州城早晚有一天要亂起來。
就在此時,他聽見了外面的喧鬧,本就煩躁的心情愈發控制不住。
蘇震大聲對外喝道:「外面吵吵鬧鬧的在做什麼!」
門口的小廝的連忙躬身回道:「城主,好像有前線的緊急軍情來報。」
小廝話音剛落,來傳信的小將就已經走到了城主的書房前,大聲說道:「稟告城主,涼州城外五十里地出現了一支軍隊,約莫有數萬人,正朝著涼州城的方向趕來。」
蘇震一聽,大驚失色:「什麼?!可探清是哪股勢力的軍隊?」
小將回道:「不知,那隊人的軍旗我們沒有見過,看著也不像是朝廷的軍隊,而且……」
「而且什麼?」蘇震問道。
「而且那些人估計來者不善,據前線探子來報,他們途經的地方都被洗劫一空了。」
蘇震聽罷,眉頭皺了皺,是敵非友,在這樣的亂世下,有誰還能帶領這麼大規模的軍隊,就算是他的涼州城,駐兵也不過剛剛萬數而已。
「你們繼續探,同時通知將士們做好迎敵的準備,那幫人若是有異動及時來報!」蘇震吩咐完,小將領命下去。
可他心中的憂慮卻沒有減少分毫,如果換做以往,他們涼州城本就善戰,不說將士,就連普通的百姓也比別處要彪悍許多。
加之涼州屬於軍事要塞,防禦工事做的也非常好,兵強馬壯的自然不會畏懼強敵。
可現在因為各種天災,涼州不僅失去了朝廷的支持,還因為缺水陷入了生死存亡之際,若這時候再來一股勢力想要爭奪涼州,對他們來說這都是雪上加霜的事。
隨著涼州城主的一聲令下,整個涼州城很快就進入了戒備狀態,就連蘇慕雅這等只管風花雪月之事的後宅婦人都感受到了那種緊繃的氣氛。
「時郎,你說這天到底什麼時候下雨,最近府里能提供的水是越來越少了。」蘇慕雅看著正在練字的時正德說道。
時正德撩了一把耳邊已經油的結成一塊的發須,不耐的回道:「我怎麼知道什麼時候會下雨,與其關心天什麼時候下雨,不如去找找你父親,看能不能多弄點水來洗澡。」
蘇慕雅聽他不耐煩的語氣,也沒生氣,她知道時正德愛乾淨,現在也是因為沒水洗澡所以脾氣才愈發暴躁,她只得柔聲安慰:「爹爹那邊說已經差人去找能打出水的井了,憑爹爹的本事,這點困難一定很快能解決的,時郎你再忍忍。」
時正德聽後沒說話,他也沒把蘇慕雅的話當回事,這女人一向被涼州城主保護的很好,想法太過天真,若不是他現在只能依靠涼州城主這棵大樹,也懶得與這女人虛與委蛇。
就在蘇慕雅想繼續找話題跟時正德說話時,管家找了過來:「小姐,老爺有事找您。」
「嗯?爹爹找我何事?」蘇慕雅奇怪的問道,因為最近天氣的問題,涼州城主一直在忙著政務,已經很少來後宅看她了,更別說是有事找她。
「奴才也不知,小姐過去就知道了。」管家繼續恭敬的說道。
「那走吧,時郎你繼續練字,我去去就回。」蘇慕雅說完,轉身朝外走去,管家也跟著她身後一起往外走,竟是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時正德,可見這府里的下人有多瞧不上他。
「哼,不長眼的狗東西。」等兩人出去,時正德才放下筆,對著他們出去的方向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