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羈絆

  秦風眼見這四五個的裝束,都是趙人胡服一脈,牛車旁,兩個青年男子,像是老翁的兒子,一個穿著布衣長袍,一個卻是恐武有力,一起用力想搬動車輪。記住本站域名

  傾覆的牛車旁,一個少婦滿臉驚恐,懷中還抱著一個不過四五歲的小女孩。

  女孩爺爺,爺爺叫著大哭,方才那聲大喊,是兩個男子用力想要搬動牛車無果,發出的沮喪之音。

  「尹家的夥計,還愣著幹什麼,老丈還被壓著呢,大家不要賣呆,先把人從車下救起來!」

  秦風眼見路人蒙難,連忙招呼身邊的影衛,眾人聽了殿下的吩咐,一擁而上,輕輕鬆鬆的,就把牛車推了起來。

  李淮南現在儼然是天下第一御醫了,自然跟在隊伍當中,他看了看被那個孔武有力的青年人抱在懷中的老者,先取了平日總是帶在身邊的藥粉塗抹在了老人的腿上。

  秦國第一御醫身上帶的藥石,自然不是凡品,本來血流如注,已經昏厥的老者,塗抹上了藥粉,雖然還是沒有甦醒,腿上的血卻是止住了。

  「在下王雄,這是兄長王烈,陪同父親去上黨郡,沒想到這牛忽然就被驚動了,這才翻車在了路邊,今日若是沒有幾位援手,只怕家父流血不止,就有性命之憂,多謝了,多謝了!」

  方才一起搬動牛車的兩個年輕男子,布衣長袍的那個很講禮數,他知道秦風是這隊人的少東家,上來就是躬身到地行禮,抱著受傷父親的大漢,也對著秦風不斷的點頭微笑,眼中全是善意。

  「無妨的,出門在外,互相扶持,乃是應有之義,我看這位兄台的裝扮,像是學堂中人,可是在這太行山中的?」

  秦風在大風山興學,現在天下九州,到處都是新式學堂。

  雖然太子殿下從來沒有對各處大風山學堂的著裝,禮儀,有過什麼規範,只是教授新學的先生,都喜歡穿布衣長袍,據說是因為大風山的殿下在監國前,就喜歡此等裝束育人,這才流傳了下來。

  此事還被蒲清取笑過,其實真實的情況,是秦風當時腿瘸,穿著長袍架拐,他自己覺得逼格較滿罷了,沒想到現在卻成了大秦知識分子的標配。

  「少東家真是好眼力,我是邯鄲四海學堂,教授國文和農桑的先生,哎,家父非要去上黨郡,我在學堂請了假陪他來,沒想到有太行山中之禍。」

  「我弟弟是教書的,我卻是粗人,也在邯鄲,在城門領做些雜事,謝過少東家了。」

  「好說,好說,兩位實在是客氣,我不過魏地一個賣鹽的商賈,兩位一個學堂先生,一個也算是吃官家飯的,今日是尹風攀附了。」

  秦風聽了兩人來歷,心中一動,已經隱隱猜到了這一家邯鄲中產,非要趕去長平村的原因,在抬眼看去,嬴政也已經被驚動,從車上走下,緩緩踱了過來。

  「你們一家,算得邯鄲官面上的人了,又不像我們,不跑商就沒有錢養家,好好額邯鄲城不呆,怎麼來到了這太行山的慌僻之處?」

  嬴政雖然被秦風提醒了幾次,說話卻還是不自禁的帶著帝王的威儀。

  還好眼前兩個青年,以為尹家掌柜,是天生氣場強大之人,不禁一起躬身先對著秦皇行禮。

  教書先生王雄,說到為何來到此間,滿臉都是無可奈何。

  「哎,還不是為了長平村的趙國神跡,不瞞兩位,邯鄲現在一小半的人,只怕都在往上黨郡趕呢,父親乃是老趙人,聽到了什麼飛馬降龍,還聽人說長平村之上,有趙國甲士虛影,想來是當年長平之戰的英魂,這才非要西去的。」

  「我看少掌柜的,也像是讀過大風山之書的,我和父親說了,天下間只有物體之間的互相作用,互相反應,哪裡有什麼神跡,父親卻偏不聽,哎。」

  王雄說到這裡,一聲又一聲的嘆氣,顯然並不相信什麼神跡之說。

  他身邊的王烈,則是一臉的滿不在乎。

  「按說現在世道好了,邯鄲城的人,怎麼也有口飯出,比前兩年強的太多了,只是聽到了什麼神跡,別說學堂,就是衙門,一小半人也是神思不屬了,我問過父親,他說這是趙人魂魄英靈具現,衙門中的人也是一樣。」

  「總之,現在天下的趙人,不光是邯鄲,只怕一小半人,都在向著上黨而去,太行山幾道,南邊的山路,都要走不動道了,這條路人少,沒想到遇上了今日的禍事。」

  王烈越說,嬴政的臉色越是陰沉,城門領,吃官家飯的人,可是一方父母官吏,只是現在看來,這些人心中,都還有著長平的情結!

  如此想來,趙人之心,並沒有完全被咸陽收復,王翦的密報,半點虛言都沒有,這些人聚在一起,恐怕稍被撩撥,就有大禍。

  嬴政心事太重,一時間征在了那裡,秦風聽了王家兄弟的話,也是心中一沉,眼見冷場,想起了剛才別人相詢,心中已經想好了說辭。

  「我們自然也是去上黨郡長平村的,只是去村莊,卻是為了賺錢,那麼多趙人每日吃飯,用不了鹽巴?這次去,熱鬧也看了,錢也賺了,豈不是快哉?」

  「不是熱鬧,神靈現於世間,怎麼會是熱鬧,唉,這是趙國仙人,不願意看到現在趙人賓服啊。老朽謝過幾位了,只是救命是救命,英靈是英靈!」

  秦風隨口敷衍幾句,居然引來了駁斥,他循聲看去,是在王烈懷著的老王頭,現在失血,臉色還是青白,卻是一臉的正色看著秦皇和秦風,好像很是介懷兩人對長平奇事的調侃。

  秦風心中一動,他忽然很想明白,為什麼趙人對長平有如此深的羈絆。

  「王伯,我們知道了,不是熱鬧,是英靈神跡,只是為什麼老伯隔著如此之遠,也要去長平看那神跡?只是因為上黨郡,原來是趙國舊地?」

  「老朽一生介懷長平,不為其餘,當年邯鄲子弟,我兄弟和街坊鄰居一共三十六人,都在趙括將軍手下為兵,我那時候不過十一二歲吧,在軍中幫著燒飯,出征那一日,是我大伯的兒子,一腳把我踢到了河裡,我才沒有上陣。」

  「三十六人,都死了,都死了,只有我,七旬了,想要見他們,一直見不到啊!」

  王老頭語氣淡淡的,此地的真龍父子,卻一下子都愣住了,趙人尋常百姓對於長平的羈絆,對於英靈為何如此在意,兩人心中終於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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