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九年冬,西瓜和蔬菜都賣完了,這一年的收入,比去年多了二十八萬。☜💥 ➅9ѕⒽ𝐮𝓧.𝒸oM 🍓🐧
村裡的帳面上,由三百零六萬變成了五百七萬。
李村長又開始大動作了。
他要把村委辦公室給拆了,建五層的樓房。
一層做村委辦公室,二三四五層做小學。
同時,村里所有新宅基地同時開工,每戶都建兩層半的小洋樓。
小洋樓,是八十年代的說法,李正國就這麼說。
其實,他是打算按照後世的別墅來建的。
村民已經很自覺了,李村長說啥就是啥。
李村長說:蓋樓房,各家各戶自己出錢,村民們投資給村裡的錢,是用作以後的大計劃的。
李村長說:每家先交一萬塊錢。
李村長說:邊蓋邊等今年的瓜錢和蔬菜錢。
村民忙回家拿錢。
李村長沒給他們收完了去,那是好事。
一萬塊,加上今年的錢,最多一萬六七,能蓋出兩層半小洋樓嗎?
他們不管,由李村長操心就行了,他們認真種植。
所以,春節一結束,他們就準備種植。
二月份就種植?
沒關係,燒炕暖溫室。
翻土曬土,整理整理就進入三月了,正合適。
購買材料前,李正國說要先查帳。
查會計和出納的帳。
去年,新會計周成斌就給他出了不小的紕漏。
周成斌是季縣長推薦來的,剛畢業的年輕人。
年輕人面對大量的金額來往有些緊張。
也幸虧楊會計出錢時,核對仔細,對各種帳目來往做到心中有數,給挽回了幾萬塊的損失。
村長要查帳,周成斌緊張地站在村長辦公桌前。
李正國仔細核對了後。
再看楊會計的現金餘額。
然後又快速地翻看帳本,很快就指出一處,
「周會計,這裡,又出現了小數點的錯誤,一個錯誤反覆犯,我有些懷疑你的能力了。」
轟的一下,周成斌的臉紅了,「李村長,對不起,對不起,我,我馬上改。」
李正國把帳本一推,對楊會計說:「你再教教他,這個娃兒太靦腆了。」
楊會計「……」
靦腆個屁,明明是個活潑的年輕人,一到李村長面前,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
不過,李村長身上的氣勢越來越重,確實令毛頭小子緊張。
被帳目拖了兩天,正月十八,李正國才出去採購材料。
村里又來了新的108個工人,由去年的老108帶領。
這些,都不用李村長親自管理,他的助理張石頭就能處理了。
新一年的種植開始了。
新計劃也開始了。
庫山里又忙碌起來。
李敏趁著陷入繁忙之前,去看張芳草。
前年冬和去年的春冬兩次探望,張父張母就跟著李敏去看了,張芳草不見。
今年,老兩口還要跟去。🎉ൠ ❻➈sH𝕦𝐗.ᑕᵒ𝓂 🐤👤
李敏沒拒絕,去不去是張家父母的自由,見不見是張芳草的自由。
她太忙,只能春冬各看一次,把村裡的變化告訴張芳草。
這次,張芳草仍然不見父母,見到了李敏,她笑得很開心。
「李敏,我能出去了。」
李敏驚訝,「你不是還有九年嗎?」
張芳草揉著隱隱作痛的腹部,「我得了胃癌,已經辦理好保外就醫了。過幾天,我就能回去看看了。」
胃癌?
李敏臉色變得蒼白,「你不怕?」
張芳草點頭,「誰不怕死呢?可是在這裡熬著,生不如死。得了癌症,我還能出去見見陽光,感受一點點的自由。」
李敏壓低聲音,「你?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呵呵呵。」
張芳草輕笑出聲,「李敏,你是幸福的。只有幸福的人才會長不大,才會這麼幼稚。」
「我至於為了能出去,讓自己得了癌症嗎?這不是感冒,說得就得,說好就好。」
李敏撇撇嘴,「你的態度,太讓人起疑了。我哪裡幸福了?等你回去看看,看我們忙碌的日子,就知道大家有多累了。」
張芳草的臉上都是羨慕,眼裡都是淚,「我寧願勞累,也比在這裡好。我想看看不一樣的庫山里。」
面對張芳草無聲的淚,李敏投降,「去看去看。不僅庫山里不一樣了,庫山裡的村民也不一樣了,你的家人也不一樣了。」
張芳草搖頭,「世上沒有後悔藥,他們後悔了,不代表我必須原諒。」
「犯了錯,是要付出代價的,就像我。所以,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他們。」
……
田靜知道張芳草得了胃癌後,只能嘆息。
她幫不上忙,一個趙小芳就夠她受的。
她不是救世主。
在村民忙得天昏地暗的時候,張芳草站在庫河外岸,貪婪地看著周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見她打算踩著大石塊過河,陪同她的縣派出所女民警拽住她。
「那不是有橋嗎?」
張芳草搖頭,「你從那橋上過,我的身體,我的身份,都不適合走那橋。」
「我想在這河裡游一圈行嗎?你放心,我還想享受最後的自由和陽光。」
女民警有什麼不放心的?跟了幾天,這個犯人從不給她添亂。
只是,「天氣涼,你的身體免疫力低下,說不定一個感冒就沒了,你還是忍忍,等天熱了,再來游。」
張芳草抬頭看天,她還能等到天熱嗎?
可是,不能把這來之不易的短暫自由給毀了。
所以她聽話,「也好,等兩個月就能遊了。」
女民警陪著她一起踩大石塊過河,「以前,你們就是這樣進出村子的嗎?」
「對啊。」
張芳草點頭,「要是漲水的時候,我們只能游泳出村的。可是換洗衣物又少,我們就儘量不出村。」
「而且,出村要有五十里路才能到鎮上,出村做什麼?然後,就呆在村里呆傻了。」
女民警悄悄嘆口氣,很多犯人都是真正地坐牢了,才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進了村,張芳草仍然儘量踩在村路邊。
村委辦公室後面那棟兩層的樓房,吸引了她的目光。
這個,就是李敏說的四合院吧?一層的花很美。
金黃金黃的油菜花,是春天來了的象徵。
移開目光,她繼續朝西走,家家戶戶都是鐵將軍把門。
她打量著這些沒有變化的院子,這些太熟悉了,她從小就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聽李敏說,即使蓋小洋樓,這些老院子也不著急拆。
路過診所,張芳草探頭看了看,是個陌生的男人。
楊大夫不在了嗎?
她轉身要走,就看到西邊走來一個背著背簍的老頭。
她站在原地等著老頭走過來,「楊大夫。」
楊大夫眯著眼睛打量著,「你是?」
「我是張芳草。」
「張芳草?」
楊大夫驚訝地睜大了老花眼,「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生病了,保外就醫。」
「生病了?來來,找我師侄兼徒弟看看。」
張芳草搖頭,「沒治了。」
「胡說八道,進來。」
楊大夫伸手就拽,「你給我進來。」
張芳草拒絕,「別費精力了,我身上髒。」
「你不知道醫者就喜歡疑難雜症嗎?你身上哪裡髒了?」
楊大夫可不會放過她,對著診所里喊:「袁滿,快點,我給你逮著了一個病人。」
這幾年,村民們連個頭疼腦熱的都沒有。
好不容易逮著一個自投羅網的,楊大夫怎麼可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