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陰影逼近

  「打開城門！」

  黃昏時分，在外遊蕩的遊俠全部回歸，紛紛更換好裝備登上城牆，加入駐守大軍成為其中一員。

  相較於路邊堡前來支援的士兵，這些遊俠顯然更加沉穩，因為他們早已習慣作戰，習慣了在荒野上遊蕩、追蹤、三兩天就有一次戰鬥的日子。

  「早知道我也去進修遊俠專業了。」

  有些士兵心中忍不住想著。

  只是戰鬥這種事一一事關生死，它從不是什麼輕鬆的活計。

  當真的身處戰場，那就是另一種心態了-嗎？

  「事態很嚴重，奧克大軍已經逼近，估計太陽未落就能看到。」

  「的確很嚴重。」

  營地中，一名士兵看著手上的牛排，說道：「這塊肉有些過熟了，很難咬。」

  「有沒有考慮燉煮一下呢？」另一名來傳遞消息的士兵開始給他想辦法。

  「恐怕來不及。」

  『那可真糟，我想想，那要不試試把它細細切成碎末，然後再加點香料，用麵包夾著吃呢？

  「這種吃法我聽說過，領主說這叫『肉夾饃」。」

  「饃？」

  「就是一種不太一樣的扁麵包。」

  「聽起來好像還不錯，我都想試試了。」

  「那就試試，趁著還有那麼點時間，我們得抓緊。」

  「好！」

  說著，倆人就找了塊木板來，把肉放在上面，又抽出匕首，琢磨著找個角度下手。

  只可惜。

  「集合！」

  一道喊聲終止了兩名士兵的動作，他們連忙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跑過去，一邊跑還不忘急急忙忙地啃上兩口麵包。

  光顧著研究肉夾饃，耽誤吃東西了。

  「你們·—」」

  一名教官看著倆人嘴上殘留的麵包渣，一陣無語。

  「擦擦嘴。」

  「是！」

  倆人照做。

  這群孩子.—.

  教官頗為無奈。

  『願勇氣與好運眷顧你們。』

  城牆上恢復寂靜，士兵們的精神也緊繃起來，感官在此刻全力調動，高強度感知著能感知到的一切，不放過任何一絲細節。

  轟隆、轟隆——

  遠方大地傳來震顫。

  嘶令人恐懼的叫聲響起，很明顯地，士兵們的精神一萎，許多人呼吸也跟著一顫，包括遊民們都不例外。

  「鼓起勇氣！」

  察覺到己方將士受到影響，甘道夫與法洛丹在城牆上來回遊走，每當他們走過一處地方，那裡的士兵都會士氣大振，

  仿若冬夜裡的火團般，將寒冷驅散。

  只是再大的火團也無法點亮整個夜晚，當兩人離開，恐懼又會迅速蔓延開來，迅速攀爬至心頭。

  「這可比屍妖帶勁多了。」

  一名肩上別著優秀畢業生勳章的遊俠小隊長望著遠處那三道漆黑幽邃的身影，呼吸不自覺加快「守住心神！」

  甘道夫在城牆上一遍又一遍地大喊，四處跑著，用他那帶有魔力的話語和手上閃閃發亮的戒指將人們心底的希望點燃。

  寒風呼嘯，而火苗堅挺不滅。

  即便搖曳顫動。

  「巫師，你的力量敵不過我們！！」

  難聽的笑聲從遠方傳來，奧克大軍在城牆一定距離外停住，那位置剛好比煙花火箭的極限距離遠上一點。

  當大軍停住後，有十幾隻身上套著鋼甲的巨獸趕到軍陣前方就位，充當強力先鋒單位。

  「吼！」

  眼見著巨獸先鋒到位，有奧克忍不住發出吼叫，開始躁動起來。

  一直到戒靈往身後警了一眼，他們才恢復安靜。

  甘道夫眯起眼。

  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這支來自墨瑞亞的軍隊--似乎有些不太聽指揮。

  大軍已至城下，然北方仍不見李維。

  「巴林。」

  「嗯、啊？」

  聽到甘道夫呼喚自己，巴林才緩過神來，用手擦擦額頭上的冷汗。

  他收回視線，問道：「怎麼了，甘道夫，是要我現在跳過去給那三個傢伙一人來一下嗎？」

  「你最好是能。」

  沒心情再開玩笑，甘道夫說道：「一會兒你得表現得冷靜點，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好，放心，肯定可以。」

  呼巴林長長吐出一口氣，恢復到往日的狀態。

  「那就好。」

  一邊說著，甘道夫就帶著他走到大門上方，往那一坐，就這麼盯著幾個戒靈看。

  「我總感覺情況有些不太對勁，在李維回來之前，我們得守住這裡。」

  一萬五千奧克並不算什麼，如果單單只是奧克的話，自己一方這些人哪怕不守城，直接衝出去跟他們打野戰硬拼都行。

  關鍵是那些站在前面的大傢伙還有戒靈。

  戒靈再次發出威懾，然而甘道夫並未做出回應，他只是坐在城牆上，淡淡地看著下方的大軍。

  甚至還有功夫喝上一小杯葡萄酒。

  突出一個氣定神閒，臨危不亂。

  在他一旁，巴林也露出笑容，意味深長地看著下面的敵軍。

  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甘道夫，我們這是在做什麼？」巴林保持著笑容小聲問道。

  甘道夫頭也不轉地回答道：

  「李維曾跟我講過一些有趣的故事，我覺得裡面一些辦法也許有嘗試的價值。」

  「所以我們這是在？」

  「拖時間。」

  咚！

  戰鼓敲響，然而奧克們卻並未上前發動進攻。

  三名戒靈騎著馬停在軍陣前，互相看了看，一時間沒有動作。

  「只有巫師，那個人不在。」

  「我們的眼線完全沒有他的消息。」

  有時候，可怕的不是強大的敵人，而是根本不知道敵人在哪。

  他怎麼就不能好好在自己的領地待著呢。

  連戒靈也為這件事苦惱。

  陣前，兩名戒靈在陰影中不斷交流著，而第三名戒靈則相當安靜，只是像真正的盔甲一樣沉默著坐在馬上，一動不動。

  「你的看法呢？」

  終於，當另外兩個戒靈交流許久也始終拿不出個確定主意時，他們向這名戒靈問了一句。

  「直接進攻。」

  他的回答也相當簡明。

  這三名戒靈間的關係似乎有些微妙，第三名比較沉默的戒靈好像無足輕重，地位不高，但他一說出自己的意見，另外兩名戒靈立刻就選擇執行。

  地位或許不高，但對於他的話，戒靈們的態度卻相當一致：

  如果沒有更好的辦法，那最好是聽。

  刷魔古爾劍從腰間抽出，刺耳的聲音響起：

  「殺！！！」

  戰爭相當突兀地爆發，隨著指令發出，大批石塊被投向空中，擲向城牆。

  轟隆！

  輪番轟擊之下，饒是堅固如領地城牆，也被砸出幾個方形的缺口，雖然這被砸掉的缺口只是最外面的一層皮，往裡面一看還是牆。

  「發射！」

  城牆之上，弓箭手整齊拉弓，為大軍送上一批又一批箭雨，嘩啦啦地奧克就倒了一大片，沖在最前方的巨獸們身上但凡是沒有盔甲掩護的地方也都密密麻麻插滿了箭。

  「吼！！」

  巨獸發出怒吼，企圖用憤怒掩蓋疼痛，然而下一刻就有一支冒著火的箭矢衝進它的嘴裡，將它一整個點燃。

  「自由射擊！」

  當敵人靠近到一定距離，法洛丹發出指令。

  「用火矢攻擊巨獸！」

  隨著又一道指令發出，幾百名弓上有火矢附魔的弓箭手調轉方向，集中攻擊靠近的巨獸，於是滔天火焰升起。

  這一次，哪怕不懼箭矢插入身體的疼痛，巨獸們也得經過烈火的考驗才能繼續前進。

  最前面那幾隻巨獸轟然倒地，它們掙扎著、翻滾著，試圖撲滅身上的明亮火焰。

  眼見衝鋒不成，準備好的攻城器械壓根連靠近都做不到，戒靈再次發力。

  嘶伴隨著恐怖的叫聲，有一根散發著綠光的箭猛地襲來，法洛丹往旁邊一避，卻又直接撞到第二根箭。

  顯然，射出箭的存在已經預測到了他的躲避動作。

  箭矢破碎，不合常理的巨大力量從箭鋒處傳來，法洛丹整個人如破布一樣倒飛出去，就在他即將飛出城牆邊緣要滾下去時，千鈞一髮之刻，一把手杖攔住了他。

  「咳咳——.」

  腹部開始血，生命逐漸流失，眼前天旋地轉，腦袋無法控制地向一側倒去。

  凡世生命總是如此脆弱，稍有一點意外又或者出其不意的損失就能極大拉近他們與死亡的距離。

  「保持節奏！」

  當法洛丹倒地，立刻就有另一名經驗豐富的教官接替了他的指揮。

  「你怎麼樣？」

  甘道夫連忙查看起他的傷勢。

  「沒事，不用管我。」

  咕咚咕咚—

  一邊說著，法洛丹迅速掏出兩瓶藥水往嘴裡灌，一瓶白色，一瓶粉色，分別裝著牛奶和治療藥水。

  片刻後，當牛奶和藥水都喝完，他站起來，身體恢復如初，只有盔甲的破損與扭曲表明他的確遭到過某種重擊。

  「我還能繼續戰鬥。」

  恍一鬼魅一樣的黑色身影忽地衝到城牆腳下，相當詭異地就這麼沿著光滑毫無借力點的牆面飛一樣往上攀爬。

  直至頂層。

  「啊！！」

  左側傳出慘叫，好幾名士兵面色驚恐地倒在地上，他們的身上皆有至少一道傷口，其中殘留著魔古爾之刃的碎片。

  那碎片會自己向心臟處移動，並且上面的劇毒和邪惡力量也會同時起作用，不斷折磨傷口的主人，使他們眼瞳中映現出的不再是眼前的景象，而是自己內心最恐懼的噩夢。

  若無治療手段的話，他們將一直被這種噩夢與劇烈的鑽心疼痛折磨，直至死亡。

  而死亡也不是最終的歸宿，如果運氣不好，一些人還會在這種折磨中被逐漸拉入到陰影界，墮落成恐怖的幽魂一一也就是屍妖。

  「住手！」

  法洛丹怒喊著抽出腰間古樸長劍飛奔過去，用盡最大力氣向那名戒靈發動進攻。

  鐺！

  古冢劍與魔古爾之刃交接，一人一戒靈比拼起來，一時間不分上下。

  而那些不幸被魔古爾之刃砍傷的士兵則被拉走，由他人灌下牛奶與治療藥水。

  即便如此，一些意志不夠堅強的人仍舊沒有從噩夢中醒來，還處於昏迷狀態，即便他們的身體已經恢復正常。

  城牆上的比拼繼續進行，只是畢竟剛剛恢復過來，肉眼可見地，法洛丹在某些瞬間顯得有些乏力。

  單打獨鬥之下，凡人幾乎不可能戰勝戒靈，戒靈可以失誤很多次，但只要戒靈的對手被砍中一下，那他可就慘了。

  被砍中的人要麼趁著噩夢、疾病與鑽心疼痛還沒來得及開始發作的時候迅速鼓起莫大勇氣反殺，要麼就在噩夢中被處決，或者更惡趣味一點，戒靈會看著他被慢慢折磨死。

  「退後！」

  甘道夫舉起手杖，上面光芒大盛，與法洛丹交戰的戒靈不得不遁入陰影中避開這種光芒，暫且遠離。

  「現在是二對一。」

  逼退戒靈，甘道夫抽出格拉姆德凜，隨著手中戒指閃爍，一道火焰纏繞在劍上，使劍身變得通紅。

  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被這把劍砍中一下都絕對不會好受。

  呼一陣陰風襲過，恐怖的笑聲在上空交織迴蕩，士兵們忍不住抬頭望去，只見另外兩名戒靈不知什麼時候也爬上城牆，在高處顯出身形。

  那三道恐怖的身影就仿佛大山一樣忽地降在所有人心頭，如面對山洪雪崩天災般的無力感攀上脊椎，壓垮了腰背。

  咚！

  與此同時，下方城門傳出震響。

  整整六隻巨獸扛著巨大的前端燃著邪惡火焰的攻城重器向城門猛力撞去。

  僅一下，城門就出現裂痕，有要撐不住的趨勢，

  咚！！

  第二下，有碎屑掉落，被撞擊的地方甚至出現些許彎折。

  也許下一次撞擊，就是大門損毀的時候。

  天邊最後一絲光芒消逝。

  「你們的太陽下山了。」

  戒靈緩緩抽出武器，發出宣告。

  陰影籠罩大地。

  另一邊，羅瓦尼安的荒野上，一道騎著馬的身影沿著葡萄酒路狂奔，一路跨越渡口，踏上河谷路，幾乎是不停歇地趕往河谷城。

  當太陽下山時，城市終於出現在眼前。

  吁馬匹劇烈喘息，不斷向外散發著體內積贊的熱氣。

  一名精靈迅速下馬，左右張望，看起來像是在尋找什麼。

  「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精靈，你的身上滿是世俗氣息。」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融入世俗的行為並非不可取，凡俗之中亦存在許多驚艷的智慧。」

  這名精靈下意識作出回答，然後才回頭看向發問的人。

  「你是？」

  「萊格拉斯，來自黑森林。」

  「你呢，你來自何方，又是何人？」

  萊格拉斯好奇地問著面前的精靈。

  中土大部分精靈都喜歡找個地方宅到天荒地老，也基本不怎麼與外界交流，時間一久，身上自然就會有一種清幽出塵的氣質，這種氣質一時半會是洗不掉的，哪怕像萊格拉斯出來跑了這麼多年也是這樣。

  但這位精靈麼，他實在是獨特，第一次見到他的人絕對會被他那種華貴、優雅的氣質所吸引，

  但仔細體會之下，又能察覺到他身上那股遮蓋不住的與人類更相似的感覺。

  那是一種只有長期與外界頻繁交往才能培養出的開放感，或者俗點說就是看起來比較接地氣。

  「原來是黑森林的親族，向你問好。」

  那名精靈彬彬有禮地做了個精靈間的通用禮，隨後才答道：「歐洛希爾，來自多溫尼安，一名普通的葡萄酒莊園經營者。」

  「多溫尼安-我知道你們，上次有多溫尼安的精靈來黑森林拜訪已經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你們那邊可還安好？」

  「仍舊和以前一樣。」

  歐洛希爾回應著，又問道：「敘舊之類的話可以以後再說，我這次來是有些急事要和這裡的統治者講。」

  「你認識李維嗎，聽說他是這邊的領主。」

  萊格拉斯一愣。

  「當然，我們是朋友，以及這裡幾乎不會有不認識他的人。」

  「那太好了，他現在在哪，可否為我帶一下路？」

  「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這句話有些盤問的意思，不過歐洛希爾並未介意，他回答道：

  『和你一樣，我跟他是朋友，他曾在我這寄存過馬匹，那匹馬很奇特，不吃東西，而且性格古怪幾乎無法交流，讓我的馬夫頭疼了好些天。」

  「好吧，我相信了。」

  見歐洛希爾說出這些話，萊格拉斯也算是確認了面前精靈的身份。

  不是比較相信的人，李維是不會交出自己的坐騎給他保管的。

  「李維不在這，這裡的執行官，或者說他的副手也離開了，他們正帶兵前往迷霧山脈西側準備參與一場大戰。」

  「我也正要過去。」

  對於這位既是李維的朋友，又與自家有過交往且關係並不差的親族，萊格拉斯沒有過多隱瞞。

  只是一聽他說出這些話，歐洛希爾卻不淡定了。

  「也就是說這裡的守備正空虛，而且沒有將領駐守？」

  「是。」

  萊格拉斯點頭，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還有孤山。」

  他說道：「矮人王國的軍隊還在，他們的國王與李維關係很好，如果有什麼事肯定不會坐視不管，你要去見他嗎？」

  「若你所言屬實，那我就去見他。」

  歐洛希爾並沒有多想。

  多溫尼安的精靈與矮人沒什麼恩怨，自然也沒什麼偏見，他並不介意與矮人交談。

  「那好，我們立刻出發。」

  「上我的馬。」

  看歐洛希爾那匹馬不像是還能跑的樣子，萊格拉斯牽來自己的馬，示意他坐上來。

  於是兩名來自不同區域的精靈向埃瑞博快速行進「我能否問一下你想說的事情是什麼？」

  短暫的路途中，萊格拉斯向身後遠道而來的精靈發問。

  「陰影。」

  歐洛希爾開口道：

  「東方的陰影正向此地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