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雲殿。

  正暗惱天后多事，心中腹誹的天帝太微，忽然被殿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拉回思緒，與荼姚對視一眼，心中一突，一股不妙的預感爬上心頭。

  心中暗道：「千萬不要再節外生枝」。

  可惜，事情有時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在眾仙露出各異的複雜神情，個個翹首而望的時候，一行五人進入大殿。

  「是青山界的人？」

  眾仙驚呼出聲，對於另外三人，他們可能不識，可對五人中的長芳主和海棠芳主卻並不陌生。

  有些人甚至熟悉得很。

  當初花界還未脫離天界時，這兩人在花界的地位，就僅次於先花神梓芬，出了名的驢脾氣和火爆性子，就是一些德高望重的上神，惹了她們，也會遭到毫不留情的怒懟。

  便是如今的天帝太微，在持續糾纏先花神梓芬時，也遭到他們不客氣的譏諷和聲色俱厲的指責。

  不過，眾仙對她們僅是一瞥而過，目光都集中在那三位陌生的人身上。

  對於青山界除卻花界外的其他人，他們都好奇不已，迫切想揭開層層面紗，看清青山界的虛實和生靈的本事。

  目不轉睛地盯著進來的三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對相貌俊美的男人，一個穿粉衣，一個身著淺色青衣，舉止之間，無時無刻不散發著兩人很親近的信息。

  但也有幾人死死盯著五人中最小的一位，這是一個皮膚白嫩，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好奇地東張西望，似乎對九霄雲殿的一切都充滿好奇。

  按理說，這小女孩是五人中最不起眼的存在，可在水神、風神，還有太微天帝和天后荼姚的眼裡，卻顯得十分耀眼。

  「梓芬！」

  「是那個妖女？」

  ……

  隨著他們踏入殿中，門外唱名的聲音也傳了進來。

  「青山界，折顏上神、白真上神攜花界芳主到。」

  這聲音令所有仙神都為之一震，連水神、天后等人也暫時清醒，將視線轉移到折顏和白真身上。

  對於這兩位，六界早有傳聞，一個是十里桃林的擁有者，一個彈得一手好琴，都是青山界地位不凡的上神。

  「折顏和白真上神，能來這天界盛會，當真令這九霄雲殿增光添彩，本座歡迎之至。」

  太微天帝露出親切的微笑，似乎跟折顏十分熟悉一般，當即就命人備好坐席。

  荼姚天后心中冷笑，給魔界和青山界帖子，不過是礙於情面，讓人挑不出錯，哪知道從不出席的魔界和一向神秘的青山界，會同時派人來。

  像是約定好要下她與天帝的面子一樣。

  「噗嗤！」

  紫薇帝君笑出聲來，看向太微和荼姚的目光，帶著點點說不出的譏諷，令後者心頭又是一哽。

  天后荼姚更是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不顧方才太微的警告，再次開口，「帝君為何發笑，莫非是見折顏上神前來，你對他們有何意見？」

  對於這挑撥的話，折顏裝聾作啞，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紫薇帝君則毫不猶豫地反嘴相譏，「不過是見到一隻五彩老錦雞仗著身後長蛇的勢，張牙舞爪，胡亂叫囂，一時覺得好笑罷了！」

  「你！！！」

  荼姚氣得面色扭曲，猛然一拍案幾，張口就要反駁，卻被天帝太微輕咳一聲，岔開話題，「不知這小仙子是何人？竟然能被折顏上神和長芳主帶上天宮，參加這蟠桃盛會。」

  「是啊！這位小仙子長得很肖似本座的一位故人，不知這位仙子仙齡幾何？」

  水神也在此刻開口，看起來一臉和善，對著小女孩微微一笑。

  「只是花界的一個普通精靈，因為投了折顏上神的眼緣，這才帶來，天帝和水神嚴重了。」

  被長芳主丟鍋過來的折顏：……

  這鍋我能不背嗎？

  可惜，長芳主話音還未落盡，就被錦覓反駁，「才不是呢！我不是什麼仙子，只是一個正正經經修仙的霜花精靈，出生到現在，也就六百多一點兒，這次過來也是神尊吩咐，我才能離開水鏡，到這人人稱羨的天界一游。」

  被自己看著長大的丫頭打臉的長芳主：……

  「能被太玄神尊看重，想來小仙子必有不凡之處，不知小仙子名諱？父母是誰？」

  天帝再次張口問道。

  「天帝叫我錦覓就行，我生來只知母親，不知父親，神尊因為與我母親有交情，這才對我多加看重。」錦覓嘴快的開口，令長芳主攔之不及，只能低聲呵斥：

  「錦覓！」

  小錦覓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不知錦覓仙子母親是何人？」水神心中一動，緊忙問道。

  「先花神！」錦覓再次搶先開口，哪怕長芳主迅速伸手制止，還是晚了一步。

  只能再次狠狠瞪了錦覓一眼，悻悻地放下手臂。

  「什麼！」

  「真是梓芬之女！」

  「看來我還沒喝醉，我說是誰這麼大把年紀，保養得這麼水靈，竟然越活越年輕，跟個青蔥小姑娘似的靈動好看，原來是梓芬啊！你跟鳥族公主荼姚同樣一把年紀，竟活像是她的閨女。」

  「酒仙，你酒喝多了，糊塗了不成！」

  「大膽錦覓，你不過一小小的精靈，竟然敢冒充花神之女，雷公電母，將她給我拖下去，誅了！」

  ……

  錦覓一語，令殿中大部分仙神悍然色變，先花神梓芬的名諱，即使他們沒見過，也都聽過，玄靈斗姆元君的弟子，水神和風神的師妹，在花界未曾脫離天界前，坐擁整個花界，更與當今天帝太微有過一段不清不楚的情債糾纏。

  一些見過梓芬的人，更是震驚莫名，便是紫薇帝君和魔尊都吃驚不小，將目光全部聚焦到錦覓身上。

  一部分仙神是想看從她稚嫩的臉上，窺見一絲先花神往日的風采，另一部分仙神是透過錦覓，回憶往昔先花神梓芬的風姿。

  驚嘆、錯愕、擔憂、恐懼、幸災樂禍……

  這其中數天後荼姚最為火大，凌厲的目光刀子似的，扎在錦覓身上，先是厲聲呵斥了酒仙，又忙命人讓將人待下去誅殺，令後者身子下意識地一哆嗦，躲到長芳主背後。

  「錦覓乃我青山界人，歸太玄神尊管轄，哪怕你是天后，也無權干涉青山內務，隨意處置，至於她是不是梓芬之女，這煌煌大殿，睽睽之目下，眾仙耳聰目明，就是嘴上不說，又有誰心中不明。」

  「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公然質疑本座！」

  天后下令的話音剛出口，殿外立刻就響起一陣鏗鏘有力的嗆聲，立刻引得她更加勃然大怒。

  霍然起身，狠毒的目光直射殿門。

  連原本欲開口阻止天后的天帝太微和水神也住嘴，隨眾仙一起將目光投向殿門。

  ………………………………………………………………

  一道繡著金鳳的薄紗玄衣身影出現在門前。

  一步步跨入殿中。

  「嘶！」

  無論是天帝太微，還是怒火中燒的天后荼姚，還是眾多仙神，隨著來人真容一步步顯現，都不由自主地倒吸口涼氣，眼中閃過一抹驚艷（嫉恨）。

  「妙極！妙極！」

  一向口沒遮攔的月下仙人看著來人，目光亮得如同璀璨星辰，忍不住前俯身子，拍手稱讚，「本以為殞身的先花神梓芬貌美如花，傾國傾城之顏，已經冠絕六界，無人可及，沒想到竟還有比她更好上百倍的妙人，真真是美妙無雙，讓人眼饞不已，你是哪家仙子，可曾婚配，心中想要什麼樣的心儀男子？」

  「仙子！」

  殺阡陌嫣然一笑，整個九霄雲殿頓時若百花盛開，眾仙只感春風拂面，連心頭的陰霾都散去，就像是天光洞開陰沉昏暗的滾滾烏雲，照耀而下，驅散冰寒。

  對殿中諸仙痴迷的表情，他十分洋洋得意，笑得更加燦爛，款款邁步走近稱讚自己的紅衣少年，一雙好看的眸子微微一眨，調笑道：「我美嗎？」

  「美！簡直是開天闢地以來絕無僅有之人！」月下仙人笑開了花。

  「那我比之梓芬又如何？」

  「更勝一籌！更勝一籌！」

  「那你可要給我多牽幾條紅線，我最喜美人，不拘男女，多多益善，只要是比我美的，就是千八百個，我都來者不拒。」

  一臉訕訕的月下仙人：……

  天帝太微和水神都狠狠瞪了一眼口無遮攔的月下仙人，前者更是厲聲喝道：「丹朱，不得胡言亂語，還不快退回去！」

  「閣下究竟是何人，竟然長得如此一副狐媚樣子，在這九重天重地，煌煌大殿之上，也敢胡亂放言，毫無廉恥。」

  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天后荼姚，殺阡陌嗤笑，「怎麼？天后娘娘你這隻掉毛老鳳凰，莫非是見我美貌無雙，而你人老珠黃，狀如褪色老雞，嫉妒我比你好看，可惜，你這副色厲內荏的樣子，只會讓你更難看！」

  「大膽！雷公電母，還不快出手，將來人給我誅了！」

  「慢著！」

  折顏終於在這個時候出聲，沒好氣道：「你這個殺千刀的傢伙，姍姍來遲，還胡攪蠻纏，虧得神尊還對你青眼有加，多加庇護，還不快些入座，這瓊漿雖差了桃花醉一籌，但滋味還算不錯，勉強可以嘗嘗。」

  「折顏上神好大的口氣！」

  天后荼姚感覺怒火止不住地自心底冒出，「你青山界若是千好萬好，為何要來這九重天，步入這九霄雲殿，堂而皇之地坐於眾神之中，飲食品酒？」

  「自然是看得起天界，否則，就是天帝親邀，本君也不屑一顧。司命，你說呢？」

  「帝君目光高遠，見慣了好東西，自然看不上這些東西，不過對像屬下這樣的小仙來說，這天界玉食瓊漿再好不過。」

  「何人如此狂悖，竟敢非議天帝？」

  「狂悖？」

  東華帝君帶著司命星君邊說邊走進大殿，姿態高傲，清俊的臉上不屑之色溢於言表，冷眼相對荼姚，句句戳心，「牝雞司晨，天帝還未開口，你就迫不及待的發難，還真是謹守為妻為後之道，還真堪為六界表率。」

  「你！！！」

  「天帝天后是六界至尊，還請這位上神慎言！」

  「火神為父母抱不平，還真是孝順，六界都傳你孝敬忠悌，卻不過是虛有其表，道貌岸然，你敢指天誓地道一句，你父帝母神對這六界無有私心，你母荼姚自登天后之位以來，不曾挾勢弄權，大肆打壓異己，不曾忌憚夜神，明里暗裡陷害算計？」

  「你不要仗著身後有太玄神尊撐腰，本座就不敢殺你！」

  「天后膽大包天，敢弒仙戮神，連花神都死於你的琉璃淨火之下，又有何不敢！」

  殿外再次傳來一聲暴喝，猶如一道悶雷在眾仙心頭炸響，也令水神和風神不敢置信地瞪著天后，而荼姚更是氣得怒髮衝冠，一貫的雍容儀態再不復半絲，厲聲尖喝：「雷公電母，還不快出手，將這污衊本座之徒誅殺在殿外，以正天威！」

  雷公電母對視一眼，苦大仇深，無聲交流：

  「感覺自己好忙！」

  「做還是不做？」

  「算了！估計你我出手也白出手，裝聾作啞吧！」

  這個當口，獸神領了白素貞、法海等人一同走進大殿。

  「你這婆子，妄為天后，心性竟然如此狹小，你若敢動手，我定要將你渾身上下都剖個乾淨，看你渾身上下，究竟哪個器官跟旁人不同！」

  看著叫囂的白素貞，眾仙心中咂舌，「好個彪悍兇殘的仙子，張口解剖，閉口器官，還膽大包天，威脅天后，還叫天后婆子！」

  被叫婆子的天后荼姚雙目血紅，怒目圓瞪，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憤怒，再也把持不住，抬手打出一道狂暴的火焰，直朝白素貞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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