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穗聲音落下,縣令臉都白了。
王智一被丟出來,他就知道,柳穗是知道自己和王智做的那些交易了。
這要是在大堂之上說出來,他此前經營的好名聲都沒了!
更何況還有一個不知道來路的程將軍,雖然當今身體不好,但是也算是勵精圖治,如果說知道他在桃花縣做的那些事情,他頭頂上的烏紗帽絕對保不住!
見他臉色陰陰滅滅幾番變化,程四危險的眯起眼睛,語氣冰冷:「怎麼,有什麼話是現在不能講的嗎?」
縣令頓時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這個人給他的感覺……比京城裡那些高門大戶的家主們還要可怕!
他狼狽不堪的伏在地上,一個字都不敢講!
柳穗見狀,直接上前轉身對著門口的眾多百姓們說道:「諸位,這裡跪著的兩位,一個是王家的堂少爺王智,另一位,則是花柳巷的梅花。」
花柳巷三個字一出,頓時大家都來了精神,看著梅花的目光都不對了。
柳穗泰然自若繼續道:「這王智有個癖好,就是喜歡虐玩少女,這些年他經常接借著王家的名頭採買女子進府,等人喪了命又一卷草蓆丟在亂葬崗,有親人去尋,反倒將罪責推在王家底子王廉身上,王廉此時已經入獄,他老父親被王智下藥命懸一線,如今在林氏醫館救命。」
柳穗每多講一句,縣令的臉就白上一分,一顆心已經快要從心口跳出來了,生怕她下一句話就把自己兜出去了!
「而且死者的爹還從死者尋著了一塊雲錦紋繡的布料,這料子從京都傳過來的,價值千金,這整個桃花縣,就只有咱們縣令大人和王智有這料子!真兇是誰,不言而喻!」柳穗高聲道。
早就聽到消息被帶過來的劉獵戶此時高舉手中的布料,滿目憎恨的盯住王智:「沒錯!他就是兇手!」
柳穗目光轉向縣令,笑容莫測:「縣令大人,你說是吧?」
縣令額頭上冷汗猛地冒出來。
如果王智不是兇手,那兇手就是他這個縣令!此時不抽身必死無疑!
等柳穗這番話說完,他幾乎是立刻就彈跳起來,滿臉怒意指著王智罵道:「好你個王智,竟然膽敢犯下如此喪心病狂的惡事!還誤導本官,讓本官險些誣陷了好人!」
他大手一揮,喊道:「來人,趕緊去將王廉給放了!」
對上柳穗,又是一副感激不已的面孔:「柳三娘,這次真的是多虧你了,要不是你明察秋毫,本官當真是……無顏面對各位了!」
他對著外面的百姓,深深一拜。
這一連串的話,立刻就將自己摘出了這次的事情,只落個識人不清的罪名。
柳穗唇邊的笑容意味不明。
誰也不是傻子,上次的事情百姓們還能稱這位縣令知錯能改,但是這一次十幾條人命,他草草就抓了個人關了起來,誰還能說他無過?
很快,衙役們就把王廉給帶了上來。他看到柳穗頓時激動,看到滿滿當當的人又忍下來,對著縣令的方向恭恭敬敬正要跪下去,卻立刻被縣令給攔住。
縣令扶著他的雙臂,神色愧疚激動:「王少爺,是本官識人不清,你受苦了!」
王廉愣住,目光轉向柳穗。
柳穗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王廉才對著縣令回道:「還要多謝縣令還我清白才是。」
縣令十分喜歡他識趣,又笑著說了些場面話,然後轉向王智:「你這混帳,犯下滔天大禍,還想栽贓旁人!來人啊!將他捆起來丟進大牢,擇日斬首!」
眼睛轉向梅花,冰冷道:「助紂為虐,攆出城去,削其發,毀其容!」
「唔!」
梅花頓時就瞪大眼睛,奮力的嘶吼起來。奈何她的手腳被捆住,嘴巴也被堵住,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旁邊的王智也不遑多讓,眼神中流露出恐懼。
本以為縣令能夠救他,沒想到縣令認慫這般快,都沒有和柳穗對上,直接就他給棄了!
甚至怕牽連到自己,連開口的機會都不給他!
王智恨的眼睛都紅了,但是在場沒有人為他開口。
縣令轉向柳穗和程四,問道:「諸位對這個結果滿意嗎?」
程四也看向柳穗。
衙門外竊竊私語的聲音全都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柳穗的身上,似乎等她決斷。
柳穗眼帘微抬,目光直視縣令:「滿意極了。」
縣令從柳穗的目光中瞧出了一絲殺意,渾身汗毛倒豎,精神緊繃起來。
這柳三娘……
柳穗淡淡道:「既然縣令大人已經還王廉清白,那從王家拿走的東西,也該還了吧。」
眾人頓時八卦起來。
「縣令拿了王家的東西?是什麼?」
「廢話!王家除了銀子還能有什麼!」
「廝!這樣說起來王廉被抓起來這件事該不會……」
百姓們頓時議論紛紛,看著縣令的目光都透著瞭然。
縣令臉皮直抽搐,又擔心柳穗真的把最後一層遮羞布給扯了,什麼話都講出來,立刻咬牙道:「本官也是受了王智蒙蔽!現在就派人將東西給王家送回去。」
柳穗翹了翹唇角,不怎麼走心的誇了一句:「縣令大人高義。」
柳穗轉頭看向外頭的百姓們,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今日辛苦諸位跟我跑這一趟了!多謝多謝!」
說完就拜。
王廉身上還帶著傷,但是看到柳穗的動作,毫不猶豫轉身也拜了下去。
門口的百姓們瞧著兩個人的態度,心中無端也生出些豪情來。
離得近的,立刻就伸手去扶柳穗。
一雙雙粗糙的大掌將柳穗給托起來,壓根沒有人去管落下的縣令。
在這一刻,柳穗與她身後的縣衙,仿佛被一道看不見的鴻溝給分離開。
一直默默旁觀的程四瞧見這一幕,若有所思。
縣令同樣瞧見了這一幕,臉色陰沉,等柳穗轉過身,又強自擠出一副笑臉,扭曲的不成樣子,看的滲人。
柳穗含笑道:「既然此間事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她伸手要去攙扶王廉,程四先她一步,直接將王廉架起來就往外走。
柳穗愣了一下,笑起來,追了出去。
人群隨著他們的靠近自發的分開,讓開一條道路出來。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跟著他們往外走。
聲勢之大,讓留下縣衙內的縣令膽寒。
他面沉如水,看著眾人消失的方向,咬牙道:「此女必成我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