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程四幫忙是要付出代價的。
但是現在既然人家已經來了,柳穗也不可能說不管不顧再把殺手鐧拿出來了。
她微微嘆息,不情不願道:「那就麻煩程四爺將這些人都捆起來吧。」
程四莫名覺得自己從柳穗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怨氣。
但是不等他仔細去聽,柳穗已經轉過身朝著王老爺走過去了。
身後是凶神惡煞舉拳揮過來的打手,但是她依舊面不改色,仿佛完全放心將這些人交給他似的。
程四暗自自嘲一聲,手上卻毫不客氣,一拳一個迅速將人放倒。
等柳穗將王老爺扶起來坐好,底下的人都已經被捆的老老實實的,各個臉上都帶傷,沒一個完整的。
程四拍了拍手,抬頭問柳穗:「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柳穗半點不客氣:「勞煩你駕車送王老爺去林氏醫館。」
王老爺一把拽住柳穗的手腕,一邊喘著氣一邊說道:「不行不行!三娘,先救我兒。」
他手指顫抖指著王智,痛心疾首:「此人殘害數十位女子性命,嫁禍我兒頭上,還將我王家家產全都贈予縣令,與縣令勾結,都未曾調查審問,就將我兒送入大牢,有死者家屬去縣衙討要說法,皆是被當做尋滋挑事,打了一通板子給攆走了!」
柳穗神色一厲,就連程四都沉下臉看向瑟瑟發抖鼻青臉腫的王智。
柳穗看向程四,聲音微肅:「程四爺,勞煩你送王老爺去醫館。」
王老爺還要再求,但是心口疼的厲害,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程四挑眉:「不用我去官府幫你牽橋搭線,救你那個朋友了?」
柳穗神色如常,語氣卻十分冷凝:「暫時不必了,我先去漸漸王廉。」
倘若縣令真的與王智達成了交易,只怕他一定是迫不及待想要讓王廉快些消失在人世間。
她轉過身,拍了拍王老爺的手背,低聲安慰道:「王老爺,你放心,我一定把王廉帶回來。」
不論死活。
王老爺眼中含著熱淚,重重點頭。
柳穗轉身對著程四深深一拜。
程四神色詫異,微微側身,嘆息道:「行吧,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
柳穗點點頭,抬腿走出了王家。
王家的這些下人都已經被程四收拾過了,好些倒在地上不能動彈,能動的也都知道大勢已去,早都跑了。
柳穗出了門,將牛車留給了程四和王老爺,自己則慢悠悠的往縣大牢的方向走。
縣衙的大牢建立在縣衙的西南側,俗稱西南監。
柳穗到門口的時候,外頭守著兩個守衛。
瞧見柳穗,其中一個肅了臉要上來問話,另一個趕緊攔住他。
「去去,哥,剛才不是說沒錢喝酒嗎?來來,我請你。」
另一個人笑著看了柳穗一眼,面相與林家村村長林海有幾分相似,正是他兄弟林沉。
在知道王廉被關起來之後,柳穗就問了身邊的人可認識縣衙這頭的人,沒曾想倒是問出了林家村有個人在看守大牢,當即就讓人過來聯繫了。
林沉笑著將手中的一串銅錢塞進同僚的手中,臉上陪著笑,連推帶拉的將人拽走:「放心這裡我看著,你去瀟灑,一會在回來。」
他們這些看守牢門的又不能上街巡查,根本沒有什麼油水,這大牢裡頭晦氣,縣令從來不過來,所以如果是一些犯人的家人給些好處,想要進去看看,他們大多都會同意。
所以這一次,林沉很輕易就將人哄走了。
他很虧回來,左右查看確定沒有人注意到這裡,立刻說道:「三娘,我帶你進去,不過時間不能長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就得出來。」
柳穗點頭,沖他拱手:「勞煩了。」
林沉側身讓開,略帶幾分感激:「三娘快別折煞我了,我家小兒當初也被人拐走,還是你幫忙尋回來的,我家大丫頭還在你家學手藝,該我謝你才對。」
隨著柳家所需要的毛衣數量越多,柳家村的小姑娘們已經不夠用了,柳穗已經聯繫了隔壁的林家村的人過來做工,雖然晚了柳家村一些,但是村裡頭的小姑娘各個心滿意足,連帶著他們家人都感激的很。
這份收入,足夠這些原本只是餓不死的小姑娘們為自己攢一份豐厚的嫁妝了。
林沉領著柳穗快步朝著大牢內走進去。
桃花縣的縣令並不喜歡管事,而且將犯人關進大牢還要供飯,在這個荒年,這無疑是一份賠本買賣,所以大牢里一共也沒有幾個犯人。
「縣令對王廉特別上心,經常派人過來查看情況,嚴令我們不許他和外人接觸,所以你今天有什麼話快些說,時間長了我也扛不住。」林沉壓低了聲音說道。
柳穗瞭然應了。
很快就到了最裡面的一間牢房。
氣味越發難聞,隱約還能夠聽見角落裡的鼠聲。
柳穗一眼就看見了,靠著牆壁躺著的王廉。
他穿著囚服,鬢髮散亂,臉頰消瘦,閉著眼睛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暈了過去。
林沉將牢房門打開,又看了一眼周圍,低聲道:「我在那邊看著,有問題就喊我。」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地方,站在那裡能夠看見從外面進來的人。
柳穗道了聲謝,走了進去。
王廉依舊沒什麼動靜,柳穗走過去,在他面前站定,輕聲道:「你還要躺到什麼時候?」
原本閉著眼睛的王廉猛地睜開,從地上爬起來,看到柳穗,瞬間就紅了眼睛,一把抱住柳穗的腿。
「三娘,我終於等到你了!我差點就要死了!三娘啊!」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娘死了呢!
柳穗十分嫌棄,立刻按住他的嘴叱道:「快些閉嘴吧,非要把人招來是嗎?」
王廉立刻閉上嘴,一雙眼睛眨啊眨的賣萌,小聲問道:「三娘,我什麼時候能夠出去啊?這地方不是人呆的啊!而且那縣令是想要餓死我啊,兩天才給一頓飯,我真不行了!」
柳穗哼了一聲,一腳踢開他:「你聲音這麼大,一看就中氣十足,哪裡不行了?」
王廉抱著腦袋痛哭:「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好好寬慰寬慰我嗎?」
見他可憐,柳穗嘆了聲氣,在他面前蹲下來,低聲問道:「我這不是在給你想法子,你先別說廢話,快些將前因後果與我說清楚。」
王廉臉上浮現怒色:「都是王智那個卑鄙小人……之前我聽到風聲想要回家整治他,沒想到沒到證據,反被他發覺了,於是他乾脆將計就計,用一個小娘子引我上鉤,等我過去救人的時候,他帶著家丁一擁而上,說我強搶民女,那個小娘子見了縣令,也反咬一口,說我強迫她,縣令當場就把我關進來了。」
他越說越委屈,竟然真的紅了眼睛。
雖然辦事的時候一個能頂兩個用,但是實際上,他還是個十來歲的少年郎。
柳穗摸了摸下巴,問道:「那你知道,那個小娘子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