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飄起了細雨。
臨近宮門落匙。宮內宮外卻人流不斷,穿著朝服的朝臣們腳步匆匆,冒雨而來,緊接著,身披鐵甲的侍衛不斷出宮,奔赴各方。
住在城門附近的百姓們全都龜縮在家中,不敢出去,偶有些膽大的,才從門縫中往外,窺見侍衛們腰間閃爍著寒光的長刀,猛地將腦袋縮回去。
「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難道是宮中出變動了?」
「噓!」
有些消息靈通的,眉頭緊鎖,低聲道:「聽說是太子妃出事了!前些日子太子妃失蹤,是特意隱瞞行蹤,去邊疆給太子送武器和糧草,但是卻被鄭國人在半路攔截,他們挾持了太子妃,想要威脅太子!陛下震怒,命人八百里加急送信去邊疆讓太子勢必要救回太子妃!」
「太子妃出事了?」
這幾個字如同燎原大火一樣火速席捲整個京城,甚至在梁帝的有意傳播之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大梁,乃至到了鄭國。
天下大勢浩浩湯湯,大梁統一天下就是大勢!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鄭國想要挾持柳穗,卻根本不知道,這將會是他們最錯誤的決定!柳穗可不僅僅是大梁的太子妃!
她所拿出來的土豆紅薯,救活了多少百姓?鄭國的百姓們可以憎恨大梁的君王,但是卻絕對不會恨柳穗!甚至不少人家中都供奉中柳穗的泥塑身像。
當鄭清平的馬車駛入城中,得到消息的鄭國百姓們都已經等在城門口,目光灼灼的盯住馬車。
「主子,情況不對,這城中多了好些人。」
這些百姓們不敢攔車,但是卻圍繞在車子兩側,車子走,他們也走,人群浩浩蕩蕩,十分詭異。
鄭清平聲音從紗簾中透出:「讓人去看看情況。」
「是。」
柳穗坐在角落,聽見他們的聲音,眉梢未動。
倒是裡面的紗簾忽然被掀開,鄭清平俯身看著她。
「你倒是鎮定。」
他打量著柳穗的神色,忽的一笑。
柳穗眼皮子也懶得抬,直接偏過頭,假裝沒有聽見這話。
修長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
柳穗避無可避,對上了鄭清平戲謔的目光。
「被我說中了心事,心虛了麼?」
他額上綁著青碧色的抹額,中間的寶石在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柳穗面容稍冷,斥道:「好歹是鄭國太子,難道不知道男女有別嗎?」
指腹上的觸感細膩柔嫩,靠的近了,女子身上的馨香從鼻間沉入心底,燙的人心熱。
鄭清平本只是想要嚇一嚇她,但是這會忽然就改了主意。
這世上美人不少,高矮胖瘦,但凡他開口,當天晚上就會送到他床上。
女子於他,不過是消遣罷了。但是此時,美人抬頭看著他,那雙瑩瑩的眸光里,盈著一層薄怒,更添風情。
最重要的是,如此美人更有不輸於男兒的才智。
大梁能夠在短短几年就遠超其他幾國,這其中柳穗出了大力。
天下百姓可能不知道梁王到底是叫什麼,但是絕對知道大梁太子妃柳穗。
若是此人為他所用,他鄭國何愁不能成為第二個大梁?
鄭清平眼中閃過一抹火熱,手指用力,在面前白嫩的面龐上掐出一道紅印。
「放手!」柳穗吃痛,用力的扭頭避開他的手。
鄭清平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抽回理智。
他鬆開手,傾身掀開車廂的窗簾。
外面的情況映入眼底。
道路旁站著許多百姓,大多衣衫襤褸,青壯老少全都有,更有不少人手中還拿著武器,肅著臉盯著他們。
「怎麼回事?」鄭清平蹙眉。
他雖然看不上這些骯髒的老百姓,但是卻也不想與他們為敵。
為君者,不管心裡頭怎麼想,對外還是要以民為先的。
車簾外的侍衛進來,神色古怪的看了柳穗一眼。
鄭清平不耐,「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殿下。」對方低頭:「大梁太子妃被我們劫走的消息已經傳開了,這些百姓不知道是從何處知道的太子妃在我們車上,早早就等在城中……」
鄭清平一貫冷靜的面容難得露出幾分錯愕。
「是誰走露的消息?」
他們擄走柳穗的時候並沒有泄露身份,而且現場的大梁侍衛能殺的都殺了,剩下的那幾個,難道就能猜出他們的身份?
「不知,但是太子妃在我們手中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大江南北,各朝百姓都往鄭國趕來,聽說,其他趙國更有百姓組織了反軍,打著要營救太子妃的名義起義了。」
侍衛說道這裡自己也覺得荒謬。
趙國百姓竟然為了其他國的太子妃而去反自己的皇帝!
這柳穗到底有什麼魅力?
在場的鄭國人都情不自禁的轉頭看向坐在原地的柳穗。
良久,鄭清平開口:「去叫陳平來,護送我們入宮,然後查清楚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
「是。」
馬車在原地停留了大概半柱香時間,就聽到馬蹄聲震動。
「是陳將軍來了。」外面侍衛聲音里透著喜氣。
很快,外面就響起了嘈雜的喊聲。
一個五大三粗,面容粗狂的壯年男子就掀開帘子,走了進來。
他身上鎧甲還透著血腥味,見到車廂內的柳穗先是一愣,而後對著鄭清平單膝跪下。
「殿下,外面的刁民都已經清理乾淨。」
清理?
這兩個字讓柳穗心中泛起不好的預感。
她目光緊盯著陳平。
鄭清平讓陳平起身,瞥見柳穗的神色,心中忽然一動:「太子妃可是覺得高興?」
「什麼?」柳穗不明所以。
鄭清平掀開帘子,意味不明:「看著那些人為了你奔走相告,甚至不惜和當朝太子發生爭執,哪怕罔顧性命,也要救你,是不是很得意?」
男人溫熱的呼吸近在咫尺,於柳穗來說,卻如冬日裡的毒蛇一樣冰冷。
她順著鄭清平的視線,看向窗外。
原本好端端站著的百姓們像是豬羊一樣被捆住手腳隨意丟在地上,有些人身上帶傷,更有些倒在地上毫無聲息,血浸透他們身下的土地。
柳穗指尖不停地顫動,對鄭清平的怒意無法遏制。
「爾不堪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