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穗走到趙春英跟前,蹲下來,盯著她說道:「你為什麼想要豆腐方子?」
趙春英瑟縮著肩膀,戰戰兢兢道:「我,我想著以後可以自己做豆腐去賣……」
「可是你一賣豆腐,誰都知道你偷了我家的方子。」柳穗平靜的打斷她的話:「不要用這些假話來搪塞我,我想聽真話。」
這林家村,乃至柳家村,多得是想要去偷方子自己做的人,但是卻沒有人行動,為什麼?因為就算是偷了方子會做豆腐了,誰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做!
不然誰都知道她偷方子了!那是要被戳脊梁骨,被送官的!
趙春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就是不講話。
柳穗勾了勾唇角,又問旁邊的林大壯:「林大壯,你說。」
林大壯恨極了柳穗,三番兩次壞自己好事,咬緊牙關一言不發。
柳穗眯起眼睛,笑起來:「嘴硬?那挺好。」
她起身,拍了拍手,直接說道:「都送官吧。」
地上三個人都愣住了,沒想到柳穗竟然都不問了,直接要把他們送官!
送官是什麼概念,那是要判刑蹲大獄,家裡人都抬不起頭來的!
「不,不要送官啊!三娘!三娘,我就是被騙了!我沒有說啊!我什麼都沒有說!」狗蛋率先崩潰,跪著朝著柳穗的方向爬過來,試圖求饒。
還沒有靠近,就被柳老大一腳踹開。
柳老大招呼人來將人全都帶走,趙春英怕極了,她丈夫死了還沒有三年,她還沒有出孝期呢!要是偷人被抓,定然是要關上三年的!
到時候出來,黃花菜都涼了!
她立刻轉頭看向林大壯喊道:「大壯!你快說啊!難道你要看著我被抓起來嗎?」
林大壯瞪著眼睛,咬著牙,一言不發。
柳穗將兩個人的神態看在眼中,心中有了計較。
她起身,故意問劉伯興:「舅舅,聽說這縣城的牢獄裡頭已經沒犯人了是嗎?」
劉伯興會意道:「都死了,這些年,官府也沒有餘糧,誰還能供得起犯人?等發現的時候,都已經死完了,有些細皮嫩肉的女子,還是被老鼠也咬死的,身上的肉一塊一塊的,瞧著十分可怖。」
「啊啊!」趙春英受不住這刺激,瘋狂的朝著林大壯撞過去。
「大壯!林大壯!你非要看我死啊!」
林大壯被撞倒在地,眼看著趙春英被人拽著拖出院子,猛然喊道:「我說!是縣城的羅振,羅大郎讓我想法子來偷方子的!」
羅振?
柳穗一怔,這人果然不死心!
林村長快步走過去,一腳踹在林大壯的心口。
「你這個混帳東西!你這是讓我們林家村蒙羞!」
林大壯發出一聲慘叫,倒在地上。
林村長轉過身,對著柳穗深深一拜:「三娘,是我管教不力,對不住了!」
柳穗趕緊將人扶起來:「林村長,您客氣了,這事情跟您沒有關係,我還要多謝您能夠幫我將大家都叫過來。」
豆腐方子說白了,是她柳穗,柳家村村民的事情,林家村沒有半點好處,幫忙抓人,甚至還會熱的林大壯的家人生氣,但是林村長還是讓人來幫忙了。
柳穗知道他求什麼。
她笑道:「林村長,這個情我承了,日後必定登門拜謝。」
林村長臉上立刻就露出笑來。
忙活了這一晚上,不就是為了柳穗這一句話!
如今的柳家村蒸蒸日上,這全都是因為柳穗,只要柳穗能夠記得他這個人情,以後多多照拂他們林家村,別的不提,招工的時候,讓他們林家村的人也參與,這好日子不就來了?
犧牲一個臭名遠揚的寡婦和一個偷人的屠戶,太划算了!
柳穗站在高處,先與大家道了謝,然後說道:「今日這個事情,也給我提了醒,在我家學了受益的人,日後少不得還有人覬覦,大家請務必小心謹慎!」
在場柳家的村民人人自危,劉伯興適時開口:「越是這種時候,大家越是要同心,不可為了那三瓜兩棗的好處,就背信棄義,否則,日後若是遇了難,誰又敢救你?」
柳家村的人都點頭,他們要是學了做豆腐的方子,那可是一輩子的好處,祖祖輩輩都有了活命的營生,可是這狗蛋竟然差一點就把方子告訴別人,壞了一村人的財路,誰人能忍?
但是,這幾個人也不好處理。
劉伯興和林村長都看向柳穗。
柳穗道:「這趙春英和林大壯是林家村的人,自然是交給林村長您處置,至於狗蛋,我們帶回去。」
林村長犯了難,如果直接把人送官,只怕林大壯的家人定要來鬧騰,若是不送,又對柳穗沒有交代。
但是顯然柳穗說完這話就不準備再管了,讓柳老大將狗蛋給拎著,直接回了柳家村。
柳家村更是熱鬧,整村人都不睡覺了,畢竟狗蛋乾的這個事情是直接損害他們利益的。
劉伯興讓人將狗蛋的家人都帶上來。
狗蛋的爹一出來,一腳就踹在狗蛋的肚子上,狗蛋疼的直喊。
「行了!」劉伯興皺著眉頭制止他。
「村長,三娘,這小子不懂事,我教訓他,我打死他!求求你們,不要把他送官啊!我孫子孫女都沒有娶妻嫁人呢!」狗蛋爹對著劉伯興柳穗跪下。
柳穗讓人把他扶起來。
「正好大家都在這,我也宣布個事情。」
柳穗目光投向村中幾個老人和劉伯興,最後落在狗蛋身上。
「雖然狗蛋什麼都沒有講,但是我柳家是不放心在用這樣的人了,這些日子他在我家做的活,我會按日給工錢,結算清楚,日後就不用到我家幹活了。」
狗蛋爹神色慌亂,只是不想讓狗蛋跟著學做豆腐了啊!
「日後,我柳家所有的事情,都不會招狗蛋,甚至他的家人,我一概不要。」柳穗道。
「三娘!三娘你不能這樣!狗蛋是狗蛋,跟我沒關係啊!我什麼都沒講啊!」狗蛋的大哥衝出來,生怕柳穗一言斷了他們家的財路!
現在除了下地,只有去柳穗家做工才能掙點銀子,若是因為狗蛋一個人毀了一家人的路,狗蛋大哥看向狗蛋的眼神兇狠起來。
柳老大擋在柳穗身前,攔住撲過來的狗蛋家人。
柳穗語氣不疾不徐,緩緩說道:「抱歉,在我這,一人犯事,全家不用。」
全場寂靜。
誰也不敢再小瞧了柳穗這個弱女子。
瞧著弱不禁風的,沒想到心這麼狠。
但是這事一鬧,柳家村的人再想要出賣柳穗,也得仔細想想後果,除非日後舉家搬遷,否則在柳家村,是真的待不住了。
「穗穗!那羅振敢讓林大壯使陰招,這人也不能放了!」
「沒錯!難道他是貴人便可欺辱我們柳家村的人?」
「明日我們便上縣城,找羅振算帳去!」
「對!我也同去!今日我們若是不能同心協力,日後就算是掙了銀子,又如何能夠守住?」
一說起羅振,大傢伙都是義憤填膺。
這世道普通老百姓本就艱難,他們好不容易才得了餬口的營生,要是被人搶了去,還怎麼活?
誰敢讓他們活不下去,他們就絕對不讓人好過!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一起死!
柳穗感受到現場眾人殺氣騰騰的樣子,微微沉吟道:「此仇定然是要報的,但是我們這麼莽撞過去能討什麼好?狗蛋並未把方子告訴他們,那羅大郎什麼都沒有得到,到時候我們這些人去找他麻煩,說不得還要被他以聚眾鬧事的名頭抓起來。」
「那咱們可怎麼辦?」有人愁道。
柳穗笑著對大家道:「不用急,咱們早些回去睡一覺就行。」
眾人紛紛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