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穗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身後中年漢子已經一個箭步衝上來,試圖將柳穗給扯開。柳穗身邊的林仲懷替她擋住了他的動作。
「你做什麼?」
「你們做什麼?」中年漢子臉色鐵青,怒視著林仲懷:「我同意你們開棺看屍體,但是沒有答應你們去碰屍體!你們這是在侮辱我媳婦!」
原來這具棺材裡躺著的竟然是他的妻子。
「這位壯士,我們不查探怎麼知道你妻子是真的服藥死的還是什麼原因?」林仲懷皺眉質問。
中年漢子將兩個人推到了後面,張開雙臂擋住棺材,惱怒道:「人都已經死了還看什麼?難道我還會誣賴你們不成?」
柳穗仔細的觀察著面前的人的表情,發現他的眼角總是時不時地瞥向棺材的方向,但是要說痛心不舍倒是沒有,反而有幾分恐懼和慌亂。
柳穗越發的肯定這些人的的死因不簡單。
她當即道:「你若是擔心對死者不敬,我來給她驗屍如何?我是個女子,總不會對你妻子不敬。」
「誰知道你和這林氏醫館是不是一夥的!」男子冷冷道。
柳穗挑起眉:「我若是和林氏醫館一夥的,此時就該讓人將你們攆走了。」
她不等男子開口,忽而話鋒一轉,質問道:「我實在是好奇,你這般不許我們驗屍,又是憑什麼認定你妻子是林氏醫館害死的?」
「你既然沒有證據,又阻擾我們驗屍,是否可以確定,你就是在訛詐?」柳穗步步緊逼,不給中年男人喘息的餘地。
男人眼中閃過一抹狠色,冷冷道:「既然你們非要這樣相逼,好!我同意驗屍!」
林仲懷激動地當即就要衝到棺材面前。
男人卻攔住他,冷笑道:「但是,我不相信你們,我要找其他大夫來驗!」
其他大夫?
柳穗皺起眉頭,心裡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來!」身後的人群中忽然傳出一聲厲喝,一個身材瘦弱的男子走出來,他身後還跟著一個背著藥箱的藥童。
「吳鑫?你做什麼!」林仲懷見到男人的第一眼立刻就變了臉色。
桃花縣說大不大,一共也就那麼兩三家醫館,其中最頂尖的就是林氏醫館,其次就是這吳鑫的醫館了。
吳家不如林氏醫館家大業大,而且他們的大夫都是家族傳承,家中掌握一門針灸的獨門絕技,傳了好幾代都屹立不倒。
吳鑫正是吳家這一代的家主,但是他雖然比林仲懷年長,卻並沒有林仲懷醫術精湛,甚至吳家好幾年都沒有參加過杏林大會。
「我當然是來替這些可憐的老百姓主持公道的!」吳鑫指著面前的老太太和中年男子義正嚴詞說道。
中年男子立刻像是見到了主心骨一樣,迎上去將吳鑫帶到棺材前面:「吳大夫,您幫我看看,我妻子是不是吃藥才死的!」
「還有我閨女!」
吳鑫被簇擁著,享受著人群熱忱期盼的眼神,眼尾掃向林仲懷。
林仲懷也正看著他,四目相對,兩個人都嫌棄的移開眼睛。
眼見得對方已經過去查看屍體,柳穗扯住林仲懷,低聲問道:「這人什麼來路?」
林仲懷看著那邊的情況,暗自咬牙:「此人是吳氏醫館的大夫,他素來和我們林氏醫館不對付,而且這人還心眼賊小,無利不起早。」
負面評價這麼多?
柳穗挑了挑眉,目光轉向前面的人群。
那吳鑫此時已經站直了身體,正在和周圍的人說話。
「我看他這次肯定會落井下石,咱們倒霉了。」林仲懷嘆息道。
就衝著雙方的仇恨,這吳鑫也不會讓林氏醫館好過。只怕這三條人命是鐵定要算在他們頭上了。
林仲懷頭痛不已,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柳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事情還不到最壞的地步,別擔心。」
她抬腿走過去。「不知道諸位看出了什麼?能不能跟我們講講?」
周圍的百姓們頓時熱鬧起來,紛紛附和。
吳鑫的目光在周圍轉了一圈,落在柳穗的身上,故作高深道:「雖然這死因很複雜,但是我推斷,是因為蜘蛛草的緣故!」
「蜘蛛草!」眾人大驚。
蜘蛛草是桃花縣的道地藥材之一,最大的作用就是驅寒,但是因為火性重,而且還有成癮性,如果量大,甚至還會造成中毒反應,所以藥量不好控制,很少會用到。
但是林氏醫館的確是有這個藥的,有幾種病,必須要這個藥才能治。
例如花柳巷的女子常年都有婦科疾病,就需要這味藥。
而給這三個女子開的方子裡,的確是有蜘蛛草的。
「李壯,我能不能看看林氏醫館給你們開的方子?」吳鑫問旁邊的中年男人道。
李壯毫不猶豫的點頭,從懷裡摸出一張方子遞給吳鑫。
吳鑫拿到方子的那一刻,柳穗就知道壞了。
「這方子上果然有蜘蛛草!林大夫,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吳鑫掃了方子一眼,立刻舉起來朝著林仲懷質問道。
柳穗不等林仲懷開口,直接回道:「林氏醫館之前給人看診也開過蜘蛛草,卻從來沒有出過這種事情,不能僅憑方子裡有蜘蛛草有認定是我們所為!」
「你這賤人!非要開棺驗屍,驗了屍體也找出了證據你還不認!難道你當真是要我閨女白死了才行?像你這樣毒婦還當大夫,怕不是還要害死多少人!我要撕了你的嘴!」
一旁的老太太聽見柳穗的聲音立刻就怒意上涌朝著柳穗沖了過來,周圍的百姓們見狀趕緊將她攔住,她隔著人群仍舊對柳穗怒罵,張牙舞爪,十分激動。
吳鑫瞧見柳穗,抬起下巴,姿態頗傲氣:「這醫藥上的事情,你一個女子懂什麼?不要以為自己學了點皮毛就什麼都知道了,林氏醫館的人瞧中你的名頭讓你當大夫掙銀子,但是可不是所有的大夫都認可你那點本事的!」
柳穗沉下臉,冷聲反駁:「我本事如何,你又沒有見過,一味貶低,豈不是有失偏頗?」
「哼,你讀過多久的醫書?可有什麼家傳絕學?治過幾個人的病?」吳鑫目光上下打量著柳穗,十分之不屑。
柳穗冷冷道:「既然你我對彼此都有質疑,不如比上一比?」
吳鑫眯起眼睛:「你想怎麼比?」
「就拿這三具屍體來比!」柳穗指著門口的三具棺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