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來人了?
柳穗一愣,然後立刻站起來:「杜興之?那小子來提親了?」
柳大嫂拼命點頭,一雙眼睛都彎了起來。
連大柳氏都翹了翹唇角:「人呢?怎麼還不進來!」
她站起來往外走,邊走還不忘念叨柳大嫂:「你怎麼不早些說,家裡頭都沒有收拾,被人瞧見了多失禮!」
柳大嫂今天心情好,根本不在乎她這點嘮叨,好脾氣解釋道:「杜家之前只是說先讓媒婆過來說和,沒想到他們一家人都來了。」
還沒有下定一家人就都來了,可見是對桃花看重。
「人到哪裡了?」
「到村口了,老二去接了。」柳大嫂說道。
大柳氏立刻就喊人:「王雲,王雲,趕緊把院子掃掃!」
王雲從灶房裡出來,應了一聲。
桃花聽到聲音也走了出來。
她身上穿著桃紅色的夾襖,塗了薄薄的一層唇脂,在這春日裡,比春光更加明媚。
瞧見院子裡的人都盯著自己,臉上也浮現一抹羞紅。
柳穗恍然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失落感。
她招手將桃花喊過來,低聲問道:「真認定就是他了?」
桃花雖然羞澀,卻很堅定的點了點頭。
柳穗捏了捏她的臉,低聲說道:「你現在還小,確定要這麼早成親?」
桃花看了看前面的柳大嫂的背影,抿了抿唇:「小姑,我在不在家,都一樣的。」
她娘的眼睛裡只有弟弟,對她諸多挑剔,也許柳大嫂沒有惡意,只是隨口一說,但是那些話就像是刺一樣狠狠的扎在桃花的心裡頭,她實在是一刻都不想忍下去了。
柳穗微微澀然。
她對桃花很是憐惜,但是對方父母健在,她也不好過多插手,所以對於桃花來說,柳家只是她迫不及待想要逃離的原生家庭。
這裡或許有美好的過去,但是太稀少了。
很快,杜家的人就來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杜衙役。
他今日換了常服,瞧著倒是十分和藹,明明前些日子才來柳家村要抓柳穗,今日就上門提親了,柳家村的村民們愣是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面孔來。
柳家人倒是很高興。
大柳氏笑著迎出去,將人帶回家。
「三娘!」杜家人看到柳穗,紛紛打招呼,唯獨杜興之,目光絲毫不避諱落在桃花的身上。
兩家的大人都默契的讓這對年輕人走在後面。
「三娘,上次的事情我真不是本心,而且縣令根本就沒有什麼證據,就算你去縣衙,也能很快就出來。」杜飛一見到柳穗,就迫不及待的解釋。
柳穗笑道:「我知道你的好意,無非是不想把事情鬧大,到時候我還得去救柳家村的村民。」
如果那天真的和衙役們產生了衝突,他們真的抓回去幾個村民,柳穗就算是沒有罪都會被按上一個造反的名頭。
杜飛微微鬆了一口氣:「我還擔心你怪我。」
「他回去後天天念叨對不住你。」杜夫人跟著接話,笑起來:「我說以後都是要當親家,有什麼事情說開就好了。」
柳大嫂看著他們熱熱鬧鬧的,自己卻插不上話,不免有些不痛快,但是看到了旁邊的桃花,又忍了下來。
要不是衝著柳穗,別人也看不上桃花。
很快,桃花和杜興之的親事就定下了,不過因為桃花年紀還小,得等到十六歲才出嫁,還能在家裡頭呆兩年。
下定那天,柳家村的人看著一旦又一旦的聘禮送到柳家,驚羨不已,家裡頭有小娘子的,全都出來看熱鬧。
「桃花的聘禮可真多啊!」
「那杜家是真看重桃花啊!」
「廢話!柳家就桃花一個適齡女兒,還和三娘親近的很,這都不看重,還要看重誰?」
「再說了,桃花會一手織毛衣的手藝,養活自己綽綽有餘!他們家要是不看重,多得是看重的夫家!」
……
柳家村的村民們恍然想起,家裡頭的小娘子也是跟著桃花學織毛衣的,這每日的銀錢雖然沒有過他們的手,但是大抵是知道數目,別說養活她們自己,養活夫家都是夠的!
有這樣一門手藝,說親的時候人人都要高看兩眼!
於是在不知不覺之間,柳家村小娘子們的婚姻市場門檻高了起來。
這些都是後話了。
桃花還有兩年才能出門,兩年時間,柳穗決心要教她一點東西,帶著女醫館的盼兒,她的貼身跟班含雪,都要學。
但是讓她每日坐下來講課,那她是沒有那麼多時間的,柳穗就想著在村裡頭開個學堂。
家裡頭的石頭栓子都是上學的年紀,但是這幾個傢伙天天在外頭玩得樂不思蜀,除了自己的名字啥也不會寫!
這樣下去娃都要廢了!
發家致富靠他們這些長輩,但是能不能守住家業,得靠這些娃。
於是柳穗就找了劉伯興,說了要開學堂的事情。
劉伯興自己就是個讀書人,雖然沒有覺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但是讀書的確可以明智,所以立刻就答應了柳穗的提議。
「這開學堂是利民的好事,不能讓你一個人出錢出力,這樣,咱們這個學堂,建成族學,往後都由村里出錢,代代沿用下去!」
族學是一個家族是否興旺的標誌。
畢竟飯都吃不飽了,誰也沒有心情去讀書,有資產供得起族學的家族,至少能夠興旺兩代。
柳穗挑眉笑道:「怕是不行啊舅舅。」
劉伯興詫異看過去。
村里出錢,柳穗還說不行?
「你是覺得村里沒錢?村里其實這些年還是有不少銀子剩下的,若是不夠,家家戶戶湊一些也就是了,畢竟如果不出錢,他們學的也不會認真。」劉伯興道。
只有交了銀子,看到自家娃啥東西也沒有學回來,才會心疼。
而且柳穗總不能管這些百姓一輩子,給大人安排了做工,教會了他們掙錢的營生,沒道理還要管他們家的娃娃!
柳穗又不欠他們的!
柳穗明白劉伯興的意思,笑起來:「你誤會了,舅舅,我不是說銀子。」
她目光看向村子的方向,淡淡的說道:「因為我想要讓村裡頭的女子也可以讀書,所以,這學堂,得我來開。」
劉伯興愣住:「你說什麼?女子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