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漢田給薛明倒了一碗熱水，「同志，你的魚很新鮮很大，但我家的糧食青黃不接啊。」
青黃不接就是存糧吃完了新糧還沒成熟，薛明不相信，「聽說罐頭廠的效益不差，為什麼你們的糧食不夠吃？」
「我們全家這個月只分到了30斤小麥，剩下的都是紅薯和土豆。」胡漢田說道。
「之前50斤糧票能換50斤小麥，現在只能換30斤小麥再加20斤土豆。」胡老太太怨氣很大，「小同志要不要高粱，我家還有三十來斤高粱面。」
「高粱面怎麼吃？做高粱面窩頭？」在薛明的認識中高粱是粗糧不太好吃。
「可以熬高粱粥，可以炒高粱面，味道很好。」胡老太眼神中帶著殷切，「魚有腥味要用很多醬油調味，我可捨不得用小麥換魚吃。」
「兩斤高粱面換一斤魚，如果你覺得合適咱們馬上交易。」薛明不想讓第一單生意走空。
胡漢田起身去西廂房扛出一個布袋，薛明稱重兩條鯉魚一共八斤二兩，用胡家的碗舀出來16.4斤高粱面完成交易。
離開胡家又從空間裡拿出兩條鯽魚，敲開隔壁沈家大門然後被帶到堂屋，「沈大叔沈大嬸，鯽魚三角錢每斤，換一斤小麥或者八兩大米。」
沈明建皺起眉頭，「魚倒是不貴，不過俺家只有玉米面，你要玉米面嗎？」
「不用糧食換，咱家就剩20斤玉米面。」沈阿姨連連擺手，「小同志我用錢買行不行，俺家媳婦在坐月子，我給她熬魚湯補補身子。」
「我不缺錢，打擾了。」薛明心說換點糧食真難，拎著水桶準備去下一家。
「同志別走。」沈阿姨情急之下嗓門有些大，下一秒隔壁房間傳來的嬰兒的啼哭聲，她趕緊站起來去隔壁哄小孫子。
沈老漢嘆口氣，「小同志行行好吧，這個月肉店不供應豬肉，孩子他媽缺營養奶水不夠吃，俺的小孫子天天餓得哇哇哭。」
鯽魚湯是常見的催奶補品之一，薛明猶豫片刻小聲說，「兩斤玉米面換一斤鯽魚，你最少給我六斤玉米面。」
沈老漢滿臉都是糾結，片刻後咬咬牙，「過秤吧，這兩條鯽魚我都要。」
兩條鯉魚加起來只有五斤，換到六角錢和六斤玉米面，黃澄澄的玉米也只能熬粥喝。
沈阿姨抱著小孫子過來曬娃，小傢伙面黃肌瘦的，這年頭白白胖胖的嬰兒不好找。
「老沈叔，這裡的小麥大米不多嗎？」薛明心裡已經不抱希望，工人家庭竟然也缺細糧。
沈老漢擺手，「工人比農民好不了多少，你想換精糧就去幹部家，他們分的細糧多。」
薛明知道公務員待遇好，不過找他們做生意等於自投羅網，投機倒把的帽子有點大。
沈老漢小聲提醒，「你去供銷社售貨員、衛生院衛生員家裡碰碰運氣，他們的待遇好。」
售貨員是時代金飯碗，赤腳醫生也是稀缺職業，他們享受的待遇肯定比工人好。
不過這種人數量少，整個光明縣的售貨員和衛生員加起來也就幾十個，薛明小聲問，「省城裡的工人待遇好不好？」
「那肯定不差，咱們縣城拿什麼跟省城比？」沈老漢語氣帶著濃濃的酸味。
隔壁的孩子又哭，薛明起身告辭離開沈家，步行來到供銷社主任裴林家，他家也住罐頭廠家屬院。
裴林的妻子米雪莉打開院門，看看薛明的臉和手裡的桶，「小同志你找誰啊？」
薛明打開桶蓋露出兩條大鯉魚，「小姐你看，今天中午剛釣的鯉魚，家裡有小麥嗎？」
「沒有。」米雪莉直接關門，隔著門板說，「你趕緊走吧，再不走我叫人抓你。」
幹部家的生意果然不好做，薛明有些尷尬，「米阿姨別誤會，不知道裴叔有沒有跟你提過薛明的名字。」
吱呀一聲木門打開，米雪莉伸手把薛明拉進院子，「你是薛明？」
「裴叔還沒下班吧，中午釣了兩條鯉魚讓裴叔嘗嘗鮮。」薛明笑著說道。
「你這孩子怎麼不早說，剛才差點沒把阿姨嚇死。」米雪莉瞪了薛明一眼。
薛明提供的鹿茸讓裴林重振男人雄風，米雪莉打心裡感激，「咱先說好，水產社鯉魚每斤兩角加水產票，這兩條魚我給你三角錢每斤，你不要錢我不要魚。」
「裴阿姨說的什麼話，這是我專門孝敬老裴叔的。」薛明當然要客氣一下，
「不行，現在家家戶戶都不富裕，阿姨說什麼也不能白要你的魚。」米雪莉嚴詞拒絕。
「要不給我一點糧食意思意思？」薛明說道。
「你等一下。」米雪莉出門去東屋扛出來半袋小麥，又拿出鉤秤遞給薛明。
兩條鯉魚總共九斤，米雪莉堅持給薛明九斤小麥，兩人聊了很久薛明告辭離開。
之前聽裴林提起過供銷社的售貨員趙喜娜，好像她家就是胡同口門朝西的那家。
沈老漢說售貨員的待遇好分的細糧多，薛明又從空間裡拿出兩條大鯉魚放桶里。
拿出一個斗笠扣在腦袋上，低著頭輕輕敲響趙喜娜的家門。
「同志你找誰？」男人的聲音從門縫裡傳出來。
「我在河裡釣了兩條鯉魚想換幾斤小麥或者大米。」薛明說著向下拉拉斗笠。
吱呀一聲大門打開，薛明只能看見男人頭部以下，拿掉桶蓋露出兩條魚。
男人笑兩聲，「你想換多少小麥？」
薛明說，「一斤魚換一斤麥，我有秤。」
男人突然雙手抓住薛明的手腕，扯著嗓門大聲喊，「抓投機犯，抓投機倒把……」
「你大爺的！」薛明飛起一腳把他踹在門上，看見一張略顯猥瑣的臉，急忙轉身提桶跑路。
「抓投機倒把！」男人爬起來想抱腰，薛明飛起一腳又踹在他胸口上，撲通一聲踹得他仰面摔倒。
咬著牙想暴揍他一頓，這時隔壁鄰居打開門，一個壯漢拎著半截木棍衝出來，不遠處又有兩家人打開了家門。
如果被他們扭送到派出所肯定沒好果子吃，說不定還得吃槍子，薛明馬上提桶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