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已經連著下了一個星期，整個省城都籠罩在霧霾中，金不二也鬱悶了一個星期。
辦公桌上放著薛明的工作證，萬萬沒想到薛明竟然是運輸處唯一的三級運輸員，老爺子精心策劃的排擠計劃落空了。
「奶奶個腿，人要是走了狗屎運鬼都攔不住。」金不二像吃了屎一樣難受，越發覺得工作證上的照片面目可憎。
這時響起敲門聲，半分鐘後薛明推門進來，「金同志你好，我來拿工作證。」
「薛同志難道就不知道敲門嗎？」金不二隨手把工作證扔在桌子上。
「我敲了半分鐘，是你沒聽見。」薛明把工作證裝兜里笑眯眯盯著他。
兩人四目相對用眼神挑釁對方，金不二雖然是運輸處的處長卻沒權利開除職工，也沒權利剋扣職工的工資。
人事權牢牢掌握在上級領導手裡，所以現在的工人階級很幸福，跟主管領導唱對台戲是很普遍的情況。
金不二從兜里掏出一張紙條啪的一聲拍在辦公桌上，「你二哥欠我五十塊錢，你要不要幫他還帳？」
這是一張欠條，上面有趙二連的簽名，簽署日期竟然是昨天下午。
昨天趙二連又去鴿子市鬥雞，晚上被他爹拎著掃把追著打。
「他欠的賭債你找他要。」薛明沒有幫二舅哥償還賭債的想法。
「趙二連沒錢，我不能白受損失，所以我決定找趙雪要債。」金不二冷笑。
「你敢！」薛明心中生出怒火，趙雪如果知道二哥一下子輸這麼多錢肯定氣哭。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除非你幫趙二連還債。」金不二悠閒地翹起二郎腿。
薛明猶豫片刻拎一把椅子坐他對面，「聽說你的雞中之王在鬥雞場上戰無不勝，咱們玩一局？」
「哎呦，可以呀！時間地點你訂，我隨時奉陪。」金不二想都不想一口答應，之前他三番五次在薛明跟前吃癟，這次必須戰勝薛明揚眉吐氣。
「三天後鴿子市我們玩一把，帶上趙二連的欠條和你的全部家當，敢不敢玩？」薛明也用挑釁的眼神盯著他。
「誰不敢誰就是孫子，到時候你可不要輸得哭鼻子。」金不二擺出一張嘲諷臉點上一支煙。
言盡於此薛明起身離開，趙二連的鬥雞一直在空間裡喝靈泉水搞老母雞，戰鬥力應該有所提升吧。
離開辦公室在走廊里看見兩個中年人，好像是省城第一紡織廠的王顯邦和王天合。
「薛明同志，我愛人讓我把這個給你。」王顯邦一臉尷尬掏出一沓糧票。
十斤省城發行的精糧票，憑票可以去百貨大樓買十斤精米，這年頭的糧票很金貴。
「什麼意思？」路考時薛明被逼著發揚無私奉獻的精神，眼前這兩個人也是始作俑者。
「前幾天考試我做得不對，我父親和愛人狠狠地批評了我，請你原諒。」王顯邦原地鞠躬。
「當時我是被周人龍那個混蛋蠱惑，請薛明同志原諒。」王天合從口袋裡掏出兩斤酒票雙手奉上。
薛明想笑，他們兩個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而是聽說運輸局曹寶山領導屬於趙家派，擔心將來被打擊報復。
「兩位別客氣，以後我們在一個鍋里吃飯沒必要客氣。」薛明也不想再次被大家孤立，當然也不想跟他們深交，明面上過得去就行啦。
「薛同志果然大人大量。」王顯邦急忙把糧票塞進薛明的口袋，王天合也把酒票塞進來。
薛明突然有個想法，可以用利益綁定一批工人階級，風暴來臨時可以給自己和趙雪降低被風暴吞噬的風險。
三人肩並肩走出辦公區，薛明隨口問王顯邦，「十斤糧票不是小數，不會影響你家的口糧吧？」
「沒事，大不了去黑市買高價糧。」王顯邦有些肉疼，這年頭家家戶戶都在精打細算過日子，十斤糧票還是挺大的。
「我家倒是有些餘糧，到時候大家互相幫助。」薛明委婉表達可以出售糧食。
王顯邦和王天合相視一笑，三人來到門口時又被五個人圍住，眾運輸員紛紛跟薛明打招呼，眾星拱月似的把他圍在中間。
薛明笑著跟他們聊天，這些人都是過來投誠的，曹寶山和薛明的關係已經在運輸處傳開。
這時天空又下起小雨，眾人跑到自行車棚子裡繼續聊，很快就打開了話題，大家紛紛說著各自廠里的趣事。
「第一紡織廠最近發生一件趣事，一個從外地來的小寡婦入職評級時竟然被評為五級工。」王顯邦說道。
「老天爺，好厲害的娘們兒。」眾人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五級紡織工放在全國都是了不起的存在。
「小寡婦長得真俊俏，雖然帶著一個三四歲的男孩兒卻照樣讓紡織廠的光棍們打雞血，據說車間副主任都托人提親了。」原紡織廠運輸員王天合補充道。
大家的興致更濃，你一言我一語大家一起八卦，薛明笑著聽他們八卦。
「小寡婦的兒子長得也很俊俏，濃眉大眼個子還高，比同齡的小孩兒高一頭……」王顯邦再看薛明時突然就愣住了。
「老王你倒是快說啊，大家都等著聽呢，多說一些小寡婦的風流韻事。」一個摳腳大漢一臉急切。
「我的臉上有髒東西嗎？」薛明見他盯著自己發呆就下意識摸摸臉。
「沒有沒有，我給大家說說第一紡織廠的車間鬧鬼的事吧。」王顯邦急忙轉轉話題。
鬧鬼事件說很挺玄乎，大家也聽得津津有味，這時雨停了大家紛紛跟薛明打招呼道別。
王顯邦發現自行車鑰匙忘在辦公室，於是喊上王天合去拿鑰匙。
兩人來到辦公室王顯邦小聲說，「你有沒有發現小寡婦的兒子長得很像薛明？」
王天合一愣，皺著眉頭考慮半分鐘，「聽你這麼一說還真像，特別是眼睛和鼻子就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天合老弟，小寡婦是不是薛明的情婦，那個小男孩是薛明的私生子？」王顯邦大膽猜測。
辦公室門突然打開，金不二黑著臉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