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泡廠銷售部辦公室門口，薛明提著大白兔奶糖輕輕敲門，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回應。
等幾秒鐘再敲還是沒有回應，於是伸手推開屋門然後就懵逼了，辦公室里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看看手錶已經上午十點半，遲到了兩個半小時竟然是第一個到的，薛明瞬間覺得這個單位來對了。
「這就很搞笑。」他忍不住笑出聲，隨手把奶糖放在空辦公桌上，看看那張放滿雜物的椅子，從空間裡拿個凳子先坐著。
直到中午下班還是沒人回來，薛明只能端著飯碗去食堂，慎重考慮以後還沒有過來上班的必要。
吃飯時和坐一張桌子吃飯，米南洋小聲問道，「你們的崔主任沒有刁難你吧？」
「我還沒見到人呢，整整一中午沒人過來上班。」薛明越說越覺得搞笑，崔寶健是銷售部經理，也是他的頂頭上司。
「人比人得死啊，車間裡天天都得上班，我們領導天天都過來點名。」米南洋用力咬一口饅頭髮泄不滿。
「你們生產才是主力，我們就是打醬油的，我們的工資也沒有你們高。」薛明說道。
車間裡的工人實行八級工制度，從一級到八級，每一個等級都有對應的工資。
一級工的工資最低，每個月只有30塊錢，薛明現在就是一級工的工資標準。
米南洋是六級工，薛明沒打聽過他的工資，不過肯定不會低於六十元。
最牛逼的是八級工，如果說六級工是武俠小說里的大俠，八級工就是掃地僧，據說工資是108元，比廠長的工資還高。
同時那還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一說誰誰誰是八級工那就是很牛逼的事，絕對能讓人羨慕嫉妒恨。
米南洋露出一絲得意，「老弟你要小心崔寶建，廠里的人都說他是心眼比針尖還小的笑面虎，千萬不要被他抓到把柄。」
「我能有什麼把柄啊？」薛明臉上無所謂心裡卻慎重起來，笑面虎和小心眼都不好搞定。
「你得慎重！」米南洋把嘴湊到薛明耳邊，「老崔是個老酒鬼，你經常請他喝幾頓酒就行了，他要是一高興就會把你搞成二級工。」
「好的我知道了。」薛明可以請他喝酒卻沒心情巴結他，來燈泡廠上班本來就是混日子的，又不想升職加薪巴結領導幹什麼。
中午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薛明騎自行車去人民醫院拿韓有容的肺部B超檢查結果。
醫生告訴他四點再來，理由是沖洗X光照片的技術人員臨時有事外出。
薛明等不及又騎車回家，安排韓有容四點去醫院找醫生拿結果。
騎著自行車去趙雪家探望趙雪，順便把她的自行車送過去。
開門的是趙雪的大哥趙大連，「原來是薛老弟，快進屋喝口水。」
「大連哥不要客氣，我還得去上班就不打擾了，趙雪同志的腳沒大礙吧？」薛明問道。
「我媽帶她去醫院拍X光確定骨頭有沒有受傷。那丫頭太粗心，幸虧撞的是你，換成別人肯定不會送她去醫院檢查。」趙大連說道。
「大連哥別這麼說，這件事我也有責任的，等阿姨回來你問問用了多少醫藥費。」薛明打算支付醫藥費。
「不用，跟你沒關係都怪趙雪太粗心，那丫頭最近丟魂了。」趙大連的語氣有些幽怨，妹妹丟魂都是因為沒能嫁給薛明。
「大哥我先走了，改天我再過來看望她。」薛明告別趙大連騎車走人，回到燈泡廠辦公室繼續等待同事歸來。
下午三點半一個中年人走進辦公室，身材消瘦帶著金絲眼鏡，一雙大三角形有點嚇人。
兩人對視了一秒，薛明站起來笑著說道，「您一定是銷售部的崔主任吧，我是你的新部下薛明。」
一邊說一邊走到他面前，摘下脖子裡的工作證遞給他過目。
崔寶健看完工作證馬上露出笑臉，「哎呀，不愧是被大報紙點名表揚的人民發明家，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崔主任過獎了。」薛明站直身體說道，「崔主任好，銷售員薛明過來報導。」
「薛同志快請坐。」崔寶健熱情地拉著薛明坐在椅子上，「薛同志久等了吧，同志們都去外地了，等他們出差回來我再跟你介紹他們。」
原來銷售部的人都出差了，難怪今天上午遲到兩個半小時還是第一個到的。
「真是不巧，我愛人讓我把奶糖分給師兄們當見面禮，沒想到師兄們不在。」薛明從口袋裡掏出半斤大白兔奶糖。
大白兔奶糖是奢侈品，崔寶健眼前一亮，「這個見面禮貴重了，明天同志們都會回來，明天晚上我安排，大家都去我家咱們聚聚。」
薛明恍然大悟，原來出差是假的，聯合起來給我下馬威才是真的，那條放滿雜物的椅子也是他們樂意安排。
「這個凳子是你從家裡拿的吧，咱們這裡有椅子你把那個收拾一下湊合著用。」崔寶健哈哈笑道。
「謝謝主任，這一點糖你拿回家給孩子吃吧。」薛明把奶糖放在他手裡，心裡你們可真夠賤的，你們的下馬威就值半斤奶糖！
「這怎麼好意思啊，下班的時候別忘了把家裡的凳子拿回家。」崔寶健放下奶糖親自收拾椅子上的雜物，臉上笑眯眯的十分熱情。
「謝謝主任。」薛明把實木椅子放在自己的辦公桌前，越想越覺得可笑，不知道是哪位大神想給自己下馬威。
「老弟別跟我客氣，以後咱們都在一條船上幹活，大家都是一家人才對。」崔寶健不著聲色把奶糖裝包里。
「薛老弟我給你介紹一下咱們部門的主要工作，現在熟悉了以後就不會手忙腳亂。」崔寶健說道。
薛明馬上從抽屜里拿出紙筆準備記錄，心說這老傢伙果然是個笑面虎，臉上職業般的假笑就沒斷過。
人民醫院X光診斷室，老醫生龐書仁把趙雪的X光片放在辦公桌上，忍不住輕嘆口氣。
這一嘆氣嚇壞了趙雪的母親秦鳳如，她小心翼翼地問道，「老先生，我閨女的傷沒有大礙吧？」
龐書仁儘量用最委婉的語氣說道，「肺上有點小毛病，你家姑娘今年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