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春花坐在地上哭天搶地,一會罵大隊幹部欺負老年人,一會罵薛明沒良心。
「你再嚷嚷我就扣你家的工分。」趙田火冒三丈,如果不是這老傢伙年紀大趙田肯定會收拾她。
「你別嚷嚷啦!」薛二軍也是臉紅脖子粗,因為冒領薛明家的布票他被大隊加罰了2尺布票,氣得他差點吐血。
「薛二軍你聽好了,這次是小懲大戒下次從重處罰,你給我管好你家的老太太。」趙田說完把20尺布票遞給薛明。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情。」薛二軍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
20尺布票整好20張,每張上面都印刷著一市尺,加蓋著光明縣有關部門的公章,有了它們等於有了買布的資格。
不過這種布票只能買最低級的棉布和花布,薛明自然是看不上的,不過能讓朱春花和薛二軍肉疼他還是很開心的。
跟著大隊幹部離開薛二軍家,隔著院牆又聽見朱春花叫罵,趙田咬著後槽牙爆粗口,「這個老不死的東西欠收拾。」
「算啦,她就是個啥都不懂的農村老太太,咱們不跟她一般見識嘛,小薛你說是不是?」會計周蒙蒙笑著打圓場。
這種老逼登一般都是文盲加流氓,擱在未來他們是T0版本,薛明點點頭說道,「感謝諸位領導幫我討回公道。」
技術員薛定山從始至終都沒有向薛明道歉,在他看來這就是一件小事,所以薛明打心眼裡看不起他。
眾人在大隊部分別,薛明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騎上自行車去供銷社兌換棉布,來到供銷社附近被眼前的畫面震驚了。
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薛明隨便找個中年婦女搭訕,「阿姨你好,你們排隊買棉布嗎?」
「小伙子你也過來買布?」中年婦女揚揚手裡的布票笑著說,「你來得有點晚,天不亮我就過來排隊。」
「回去吧小伙子,夜裡12點再來排隊。你看看後面多少人,等你排到裡面人家早下班了。」中年婦女給出善意提醒。
薛明點點頭邁步離開,走後門去找供銷社主任裴林,路過營業廳門口時聽見裡面有人喊,「社裡沒布了,大家改天再來。」
這話激起眾怒,一時間群情激奮,剛才和薛明搭訕的那位大媽直接罵人,「你們有沒有搞錯?俺家孩子還光著屁股呢!」
這就是時代特色,手裡有錢有票未必能買到貨,因為供銷社很有可能缺貨。
「來都來了還是去看看吧。」薛明饒過人群去找裴林,赫然發現裴林辦公室門口也站著幾個人,手裡也都拿著布票。
這些人應該是關係戶,薛明走過去輕輕敲門,敲了十幾下屋裡沒人應答,「裴叔你在屋裡嗎,我是薛明啊。」
附近的人冷眼旁觀,一個絡腮鬍大叔小聲說,「年輕人別叫了,我們都是過來找裴主任的,他根本就不開門。」
話音未落屋門打開一條縫,裴林透過門縫看見薛明又把門縫開大,伸手把薛明拽進辦公室又關上門,「你小子來幹啥?」
他的臉上都是狼狽,薛明掏出20張布票放在桌子上,「我找你開個後門。」
「小點聲。」裴林下意識看門口,拉著薛明坐椅子上,「外面都是想開後門的。」
「幫幫忙吧,我來一趟20多里路挺不容易的。」薛明掏出煙盒給他一支香菸。
裴林陷入糾結沒有接香菸,薛明直接把煙卡在他耳朵上,又從兜里拿出7塊錢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買一尺棉布需要一尺布票加上三角錢,從蘇聯進口的花布比棉布貴5分錢,「給我來20尺花布,顏色不要太艷。」
「你還好意思挑三揀四?」裴林冷哼一聲從兜里掏出鑰匙打開旁邊的柜子,抱出來一匹花里花俏的布。
大紅色的布面上印著不知名的花朵,顏色實在太鮮艷,如果做成衣服姥姥和老媽肯定不會穿,不知道妹妹會不會穿。
「算你小子運氣好,這是我給領導們留的貨。」裴林笑眯眯用皮尺測量布料。
「敢不敢多給我幾丈,這不快過年了嘛我想給家人們都整套新衣服,我給錢。」薛明說道。
「拉倒吧孩子,國家給多少布回收多少布票是有帳的。」裴林用剪刀剪開一個口,嘶啦一聲扯掉一大塊。
折迭起來交給薛明,「省著點用吧,我估計明年給的布更少,聽說蘇聯那邊爆發大災荒,花布的產量比去年少太多。」
北邊毛熊國不管發生什麼奇葩事薛明都不會吃驚,他們主打的就是一個抽象,「裴叔,未來幾年的日子不會太好過吧。」
「噓——莫談政治。」裴林點上一支煙提醒薛明,「我看不清未來的風向你要夾著尾巴做人,不該說的話千萬別說。還有,你是不是聘請了李山河的孫女?」
「你怎麼知道?」薛明有些震驚,難道最近的風頭不對?
「聽叔一句勸把她攆走,做人要學會明哲保身,她的成分不好不要跟她有任何瓜葛。」裴林一臉嚴肅的說。
「我嬸子有沒有幫我找到縫紉機師傅?」薛明不會像別人那樣歧視李傳英,卻也不想被她連累,畢竟現在是誰窮誰有理的年代。
「這個真不好找。」裴林搖搖頭伸手指著門口,「走吧孩子,把布藏好別讓他們看見。」
「再見。」薛明把20尺花布裝進提前準備好的布袋裡扛著布袋走出去,裴林馬上關門。
眾人都盯著他看,絡腮鬍中年人伸胳膊攔住他,「小同志你和裴主任聊了什麼,他手裡有沒有布啊?」
「我們聊了母豬的產後護理,我不知道他手裡有沒有布。」薛明呵呵一笑走出人群,騎著自行車哼著小曲回家。
回到家已經是黃昏,薛明拿出花布遞給老媽,「咱家的布票我領走了,這是在供銷社裡買的布。」
「你怎麼買這種布啊我的兒?為啥不讓我跟你一塊去?這不糟踐布票嗎?」劉月娥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
姥姥郭秀花也是一臉的鬱悶,「完了,今年的布票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