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被惦記上的沈寧卻一無所知。
大雪滿天,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出門的時候,一腳就陷進雪窩裡,冷得骨頭都在發顫,就連一向活潑圈不住的煤球都懶得出門……
顧家早就成了一片廢墟,村民都嫌晦氣,離得遠遠的,而顧三丫更是成了人人忌憚的「喪門星」。
好在顧三丫也不肯出小院,每日守著煤球、沈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自娛自樂。
可村里對顧三丫的去留,鬧得很兇,一些偏激的老頭老太太,每日都要去大隊長那鬧一鬧。
不論家中的大事小事都要牽扯到顧三丫頭上。
凍死的雞,生病的娃,又或是雪天路滑摔了個大馬趴,都要跑到村支部哭上一哭。
一口咬定就是顧三丫壞了他們的運氣,要將顧三丫趕出何家村。
原本顧三丫是烈士家屬,理應收到優待,可顧家接連發生禍事,使得她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更別提在村里給她找個靠譜的收養人家。
大隊長何大志抽著旱菸,愁得頭髮都白了。
嘆了口氣,只能再次打電話,尋求幫助……
……
而此時知青點又來了個不速之客。
張若雨一瞧見他,聲線都帶上來幾分委屈,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瞬間紅透,卻強忍著沒哭,「學進哥,你可算來了,我想回家……」
那人穿得新潮,容貌俊朗。
看見張若雨這副模樣,頓時心疼,張口就對方恆罵道,「你搞什麼,是不是又欺負小雨了?
小雨好心來看你,你就這麼對她?你可真是長本事了!」
方恆也沒想到自己的大堂哥方學進也來湊熱鬧了。
自己這大堂哥,高不成低不就,通過爺爺的關係進了工農兵大學,從小就和自己不對付,當即眉頭一皺,「你怎麼來了!」
「呵,我要是不來,小雨豈不是被你欺負死!」
方學進冷笑一聲,派頭拿得很足,冷臉掃了下四周的環境,嘲諷著,「方家是破產了嗎?為什麼不給小雨找間好點的招待所?就讓她住這個破地方?」
張若雨期期艾艾地拉著張學進的袖子,「不是這樣,你別罵方恆,都是我惹他生氣了……」
方學進:「小雨,你別替他辯解,他那個死樣子我還不知道?成天拽的二五八萬,眼睛長在頭頂上」
方恆懶得理他,直接將張若雨拉走,又對方學進警告道,「我的事你少摻和!」
方學進正想發火,可對上張若雨暗暗哀求的目光,只能冷哼一聲,壓住了心頭的怒火,停下了腳步……
外頭冰天雪地,知青點人多眼雜,竟然連個好好說話的地方都沒有。
方恆皺著眉頭,直接將人扯到了廚房內,「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張若雨被這聲響嚇了一跳,眼眶的淚珠當即掉了下來。
此刻廚房沒人,方恆靠著灶台,語氣帶著幾分無可奈何,「張若雨,我都已經說得夠明白了,可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們之前不是說好,只是為了堵住父母的嘮叨,互相為擋箭牌。
任何一方有了喜歡的人,就利落地解除婚約,絕對不耽擱彼此嗎?
你為什麼突然不同意了?」
張若雨臉色難看得緊,哪有什麼喜歡的人?
她喜歡的人就是方恆。
本來想著占著未婚妻的名頭,兩人順其自然,方恆早晚會對自己動心。
哪成想這個傻子,這麼多年竟然真的沒看出來!
張若雨氣得心梗,偏偏她又高傲,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更不好說出自己的心意,一時竟有些進退兩難。
擠出兩滴眼淚,哭得委屈極了,「你以為我不要面子嗎?
解除婚約後大家怎麼看我!
難道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被你方恆甩了嗎?」
「那你就跟別人說,是你甩了我,是你看不上我!」
「那怎麼行,那別人都以為……都以為是我見異思遷,人品不好!」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當初提議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些……」
「此一時彼一時嘛!那我當時怎麼會知道你會對別的女人動了心思。」
方恆被她的無理取鬧逗笑了,臉色猛地沉了下來,「若雨姐。」
這個稱呼一出來,張若雨瞬間僵住,自從兩人明面上承認婚約後,她就不許方恆這麼叫自己了。
可現在方恆又翻出來這個稱呼,她無措下便知道方恆是動了真怒。
眼眸一轉,態度瞬間軟和了下來。
她自小和方恆一起長大,自然知道方恆是頭倔驢,只能順毛捋。
「我也不是故意要為難你。
只是你知道的,我爸媽封建,從小又把你當做女婿來看,你突然要解除婚約,這樣兩家長輩怎麼受得了。
退婚一事你先別著急,等我回了蘇市慢慢和兩家父母解釋,免得傷了和氣。
你總要給他們一點緩衝時間,接受咱們兩個要分手……」
「不是分手,咱倆從來就沒在一起過。」方恆打斷她,認真地重複道。
張若雨的指甲掐破了柔嫩的掌心,面上還是帶著柔柔的笑,「你說得沒錯,咱倆不過就是口頭婚約,從來沒有真正的在一起過。
只是你也沒必要特意強調啊,難不成還擔心我會賴著你不成?」
張若雨收起眼淚,語氣帶著埋怨,「拜託,我好歹也是文工團的台柱子,想追本姑娘男人都能繞西湖一圈了。
你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香餑餑,之前不過是拿你擋擋爛桃花罷了,看把你得意的?」
看著嬉笑怒罵如常的張若雨,方恆心中梗著的那口氣忽然就鬆了下來。
果然是自己多心了,這才是自己熟悉的「若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