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寶珠的判決下來時,再有十天便是新年了……
沈寧和顧三丫總算痊癒出院,只是三丫的胳膊上留下來滿目猙獰的傷疤。
她的嫂嫂高位截癱,因為吸入過多的煙塵,整個肺部受到感染,呼氣起來格外困難,像個破舊的風箱。
因為顧家除了年幼的顧三丫,便再無其他親戚,鄭雪梅多年的積蓄也被一場大禍付之一炬。
大隊長只能叫來鄭雪梅娘家人,她的父母年邁,來的是她的哥嫂。
沈寧曾遠遠觀望過,她那對哥嫂和鄭雪梅簡直如出一轍。
一樣的刻薄惡毒,根本不想管她,甚至連止痛藥都捨不得給她多開,也不願多掏一天的住院費,就這麼急吼吼地將人拉了回去……
可想而知,被帶回去的鄭雪梅根本得不到好的救治和照顧,不過是苟延殘喘地多遭幾天罪罷了……
方恆出來時,正巧看見沈寧目光悠長,望著遠方。
雪花洋洋灑灑更襯得沈寧眉目如畫,美得不可方物。
方恆抿了抿唇,這些天,他想得太多太多了,他愛慕沈寧,甚至生出了非她不娶的念頭。
他想向沈寧表明心跡坦誠一切,這樣的念頭一日強過一日,像一把燎原之火,讓他食不下咽,夜不安寢。
「看什麼呢?你遭了這麼大罪,可千萬別再凍著了。」
沈寧回頭看向方恆,他的眸光炙熱,一腔愛意幾乎掩藏不住……
她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退開幾步。
這幾日她對方恆沒少擺冷臉,她就是希望他知難而退,可現在看來,自己還是表達得不夠清楚……
「沈寧,我有話對你說,我……我其實……我喜歡……」
「方恆!方恆!」
一聲嬌俏的,帶著喜悅的歡呼猛地響起,打斷了方恆的告白。
兩人不約而同地轉頭望去。
雪地里,一個身形高挑,容貌艷麗的女子正興奮地朝著這邊揮手,小跑著過來。
厚實的軍大衣將那姑娘包裹得嚴嚴實實,卻不顯臃腫,脖子上帶了一條亮色的大圍巾,配著她上挑的眉眼,整個人看上去明艷活潑,洋溢著青春的活力。
很快那姑娘就跑到了兩人身邊,見沈寧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她,方恆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其難看。
方恆甚至有些心虛的看了沈寧一眼,「你怎麼來了?」
張若雨氣喘吁吁,「來看看你,順便給你帶點東西。
你是受傷了嗎?還是哪裡不舒服?好好的怎麼來醫院了。
要不是遇見李志強,我就直接去何家村了!」
她的面上滿是緊張,上上下下將方恆打量了一遍。張若雨撒謊了,她在鎮上遇上李志強,自然知道方恆沒事,出事的是那個叫沈寧的小妖精。
一想到方恆竟然為那個小妖精忙前忙後,她就渾身不舒坦,甚至等不及,直接跑到縣醫院來找他。
方恆連忙解釋道,「我沒事,是……朋友住院了,我來看看她……」
張若雨這才把目光轉向了兩步之遙的沈寧,她極其自然地攬住了方恆的胳膊,像是才看見沈寧一般,笑著伸出了手。
「你好,你一定是和方恆同一批下鄉的女知青吧,我是蘇市文工團女兵,我叫張若雨,也是方恆的未婚妻。」
「未婚妻」的三個字落了重音,方恆身子一顫,不敢去看沈寧的表情。
察覺到方恆身子的僵硬,張若雨心中帶著氣,面上卻帶著得體的笑,親昵地靠著方恆的肩頭。
「你怎麼跟個木頭似的,也不給我介紹介紹這位女同志。
對了,你剛才說是朋友住院了,哪位朋友啊,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張若雨本以為會看見沈寧的窘迫尷尬,甚至是嫉妒和不甘,卻沒想到撞進一雙盈盈水波的眸子裡,那雙眼生得極好,乾淨透亮,更像是盛著夏日的星光。
張若雨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這女知青的樣貌實在過於出挑了,別說在這窮鄉僻壤,哪怕是在省城也不多見。
這樣的容貌別說是男人,就是女人看了也會生出幾分憐惜。
一瞬間,她像是拉響了警報,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方恆和沈寧的神情。
見那女知青是一臉的坦然,反倒是方恆,雖然帶著笑,只是她從小和他一起長大,如何看不穿他此刻的尷尬和心虛。
張若雨更加惱恨了,難怪孫苗會匿名給自己寫信,眼前的情形比她想像中的更棘手。
她不怕別的女人會看上方恆,好東西人人都想要,更何況是對象。
只要方恆堅定自己的立場,就算其他女人在優秀在好,都夠不成威脅。
可偏偏眼下就是最糟糕的一種情況,方恆他起了別的心思!
想到這裡張若雨臉上的笑意有些繃不住了。
倒是沈寧有些意外,她倒是還從未聽說過方恆的有個未婚妻。
很快她又釋然了,前世的這個時候自己每日渾渾噩噩,吃不飽穿不暖,哪有心思管這些多餘的人。
不過她看向方恆的神色有些不滿,這傢伙有未婚妻,這段時間對著自己還一副欲言又止,飽含愛意,大獻殷勤。
幸好自己不喜歡他,否則現在豈不是成了正宮抓姦的名場面了。
沈寧打了個哆嗦,猛地退後一大步,神色也戒備起來,對方恆的印象也差到了極點。
果然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張若雨和方恆也明顯察覺到沈寧的嫌棄,兩人神色不一。
方恆更是百口莫辯,他有婚約在前,對沈寧動心在後,不論怎麼看這件事都是自己不對。
當即垮下來,咽下了心頭的苦澀,抿著唇沒有說話。
氣氛有一瞬間的尷尬,沈寧立刻接過話茬,「你好,張同志,我叫沈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