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算是噩耗吧……
這樣的日子，誰也不願打擾別人一家出遊的樂趣，更不願意被人打擾。
所以吃過飯，雙方就很有默契地告辭，各自去逛了。
其實宋筠也沒逛了多久，匆匆走了一圈，看了會兒雜耍, 扔了幾個銅板進去，沈氏就提出要回家了，
宋筠也沒反對，什麼更重要她還是清楚的，實在想逛，完全可以等自家爹做了官，每隔三年回京述職的時候，她跟來再逛嘛。
宋筠期待地搓手手。
打早起來, 傍晚才回家，大家都累得狠了，吃了晚飯就各自休息去了。
一直到午夜時分，各坊市都宵禁了，街上空無一人，只有打更人穿著半破不破的舊衣，進行著日復一日的工作。
這時，京城已關閉的厚重城門被叫開，幾匹馬飛快地從開城門的小兵身側略過，差點沒把他撞得一個屁蹲兒摔在地上。
就是這樣，快速移動帶來的寒風也讓他打了個哆嗦，又無處抱怨，只能去值班的小房間內摸出一壺劣質的濁酒，偷偷喝了幾口, 覺得暖和了一點，才繼續出去值守。
很快地，空蕩蕩的長街上，有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
先是因為房子漏風而睡不踏實的貧民有人被驚醒了；然後是住在小磚瓦房的小戶人家的老人們，因為覺淺，或是因為寒氣讓他們骨頭疼得睡不著，也被驚醒了。
宋筠迷迷糊糊間還以為是打雷聲，心說大冬天打雷，這是何方大能在渡劫啊？在人口密集的京城渡劫缺不缺德啊？
然後，翻了個身，她又沉沉睡了過去。
這樣那樣的人因為馬蹄聲醒了過來，又因為這樣那樣的自我安慰而繼續沉睡了過去。
故而，除了夜裡還在繼續工作的一些人，以及夜旅人要送信而去的那個人，誰也不知道，在這樣一個還在闔家團圓的深夜，有幾道身影，從城門外而來，被吞沒在被巍峨建築的陰影籠罩下的皇宮之內。
不過，等太陽升起，總有人消息靈通，知道了些什麼，也有人與之息息相關，不得不知道些什麼。
比如許潤，他是直到正月二十六的時候, 才知道的這件事。
當然，以他的身份，即使他爹也在那座不知淪陷與否的城池之中掙扎，也沒人會特意來通知他一個結果。
只除了晉王的派來京城的管事，在處理完這條信息帶來的種種問題後，才突然想起來，有些事還是得通知許潤他們一聲的。
可他自己又不便總來拜訪，省得給盯梢的人加深了「宋念和王琦是晉王的人」的印象。
所以，他派出了個一出門就平凡得像是普通百姓的男人，對方挑著一筐肉，穿著粗布衣裳，就這麼敲開了王琦他們住著的宅子的大門。
這是個很平常的一天，過年帶來的喧囂逐漸褪去，宋念和王琦已經早早離開了，宋老太太坐在溫暖的屋內，和鄰居家的幾個老太太拉呱家常，甚至還包括摳門精趙老太。
沒辦法，隨著春闈即將來臨，宋老太太也有點緊張，這時候和討厭的人鬥鬥嘴有利於緩解情緒。
除了家裡的油或鹽，米或面，隔三差五得被「借走」一些，別的壞處也沒有。
宋筠撅著屁股趴在桌子上，正耐心地拿筆塗著「九九消寒圖」，這是宋念的，他們這些文人，就愛搞個這種瞧著風雅又很無聊的遊戲。
宋筠一開始聽說這個玩法的時候，覺得無趣極了，每天圖一朵梅花，這和寫正字有什麼區別？還不如去塗《秘密花園》呢。
不過隨著宋念越來越忙，沒空進行填色遊戲，宋筠就很自然地接手了，塗久了，就跟打卡簽到一樣，哪天不做這事兒，她還覺得不自在呢。
在這樣一個平凡的日子，許潤也在過著枯燥卻享受的生活，雖然傷好得差不多了，可王府派來的伺候的人也沒離開，能讓他繼續做一個快樂的米蟲。
然後，他就聽到了那個消息。
算是噩耗嗎？
嚴格來說，比他，以及他娘，想像得要好很多：
人沒死，也沒做出不可挽回的錯事，更沒有給全家帶來難以翻身的壞名聲。
但，也不是好消息。
畢竟，親爹在內亂中受傷、又不得不倉促中躲在暫時安全的地方養傷這種事，無論如何都不能是值得高興的。
所以，還是噩耗吧……
許潤這下子也待不住了，什麼感受一下春闈的氣氛啦，什麼修養一下身體了，通通不如早日回去給娘和弟弟妹妹做支撐更重要。
等當晚宋念他們回來，被許潤叫過去，三人密談了一晚上。
第二天，許潤就跟著王府管事介紹的可靠商隊，準備回家了。
而宋念，也在王璞遮遮掩掩的隱晦暗示下，通過許潤的補充，窺見了許志清在永安城所經歷的事件的全貌。
這件事，要從頭講起了。
許志清立志做一個左右搖擺的搖頭草，但到了新任地，卻被告知：
不可以哦，我們有一件事需要你辦。
而這件事，辦成了就會狠狠捅周家、也就是晉王的外祖家一刀，捅到死的那種，晉王會被連累，但我們會把你護住。
辦不成，那你就會被我們狠狠捅一刀，同樣是捅到死的那種，而晉王依然會被連累。
而這件事，無非就是對付武將的常規手段，比如宣傳「功高震主」的離間計啦，比如偽造通敵證據啦，或者是兩者結合。
許志清，就是被選中的那把刀。
只能說，命運所有的饋贈，都已經在暗中標好價格。
許志清選擇了依靠這股勢力，又選擇接受對方給他安排的更高級別的官職，就必然要面對算計。
許志清選擇如何做，在他把妻兒送回晉州府，送回晉王的地盤，已經確定了。
這一點，對方也不是真的沒有察覺，哪怕夫妻倆的演技還算高超，王珍離開的理由也很正當，但這種需要謹慎的事，一點變故都值得細細考量。
幸運的是，對方不覺得王珍回去能有什麼改變：
第一，她是個後宅婦人，無從得知丈夫在外面做了什麼，許志清也不可能告訴她。
第二，等她回去了、又讓晉王意識到問題的時候，永安城這邊該做的事也做得差不多了，那這就不是通風報信，而是種明晃晃的炫耀了。
因此，在讓人監管了王珍一路上的通信，發現沒什麼問題後，對方就放王珍他們順利回去了。
至於許志清那裡，雖然他倒戈了，也試圖去掌握一些證據去通知周將軍，卻到底是不被徹底信任，不知道背後的人還有另一條計謀。
但他的努力不是沒有效果的，在城內經歷過一場小小的動亂之後，局勢到底是重新被掌控在周家手裡。
差點被滅口的許志清，也得以在還算安全的地方養傷。
因為他最後做出的選擇給可能釀成的嚴重後果畫了休止符，才會被周將軍在給皇上看的摺子上、以及給家裡的密信中提了一句。
好歹也算將功抵罪了。
至於日後還有沒有可能回到官場，那就得看二王爺有多少勢力會被拉下馬，而晉王又能趁機搶到多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