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朕若不給,你不能搶

  夜,翼澤關。

  盯著系統界面顯示的「68000點殺戮值」,乾元很是有一種暴發戶的感覺,光是乙檔召喚就能進行三次。

  可惜,距離甲檔的十萬點還有不小差距。

  乾元抑制住強烈的召喚衝動,畢竟除了召喚,領地接下來的發展也要用到很多殺戮值,看上去不少,可也要節約著花。

  到底如何分配,還是回到縣城再考慮吧。

  就在乾元思籌怎麼剁手時,忠叔敲門走了進來,在下首坐下,欲言又止。

  乾元泡了一壺靈霧茶,笑道:「忠叔,咱們之間還需要客套嗎?有什麼話,不妨直說。」他發現,今晚的忠叔有些反常。

  忠叔喝了口熱茶,似乎在組織語言,「殿下,這輪春季戰役,其他地方什麼情況目前還不清楚,但是在青丘府,可是兩個極端啊。」

  乾元明白忠叔的意思。

  青丘府戰場,翼澤縣僅憑一縣之力,不僅擋住虎魔軍進犯,還先後共計殲滅近六千妖軍,斬殺虎魔將,戰績輝煌。

  相比之下,青丘府衙的表現就只能稱得上是慘敗了。

  南關、英水、白壁三縣被打得千倉百孔不說,就連青丘府都差點淪陷,很是狼狽,最後靠一場「不得已」的反擊戰,才維持住一點顏面。

  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乾元同樣飲了一口茶,悠悠說道:「這並不能改變什麼。」

  「所以要主動爭取啊。」忠叔顯得有些激動,「以殿下這次立的戰功,完全可以更進一步,將封地擴展至整個青丘府。」

  乾元沒說話。

  忠叔道:「翼澤縣這潭水還是太淺了,就算折騰出花來,天花板在那,也就那樣了,並不能真正改變什麼。殿下是潛龍,豈能長久困於淺灘。」

  乾元笑笑。

  忠叔見殿下遲遲不表態,急了,「不說這些虛的,那就說點實際的。這次虎魔軍在殿下手上栽了個大跟頭,以妖族睚眥必報的性格,等他們恢復元氣,是一定會展開報復的。」

  「等到那時,就算傾盡全縣之力,榨乾翼澤縣最後一點戰爭潛能,難道還能對抗一個妖族萬人隊嗎?而以青丘府的尿性,一旦翼澤縣遭遇襲擊,他們八成會選擇作壁上觀。」

  「殿下就算不為自個兒考慮,也該為翼澤縣十幾萬百姓的安危考慮,既然選擇了冒頭,那就沒有回頭路了。」

  乾元終於動容,他承認,他被忠叔後一點給說服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古往今來,梟雄權臣之路都是荊棘遍布,不進則退。既然選擇參與進來,就不可能說退就退,因為很可能已經沒了退路。

  這就像一個戲水者。

  一開始只在小溪流中,溪水不僅流淌緩慢,而且只到膝蓋,赤腳就能逆流而上,一點阻力都沒有,可以隨意進退。

  可如果這位戲水者追求刺激與挑戰,走進了瀑布上游的湍流之中,那就只能一直往上走,不能後退。

  因為後面就是萬丈深淵,退一步就得粉身碎骨。

  翼澤縣這次表現的太惹眼了,人心就是如此複雜,等到戰爭的創傷慢慢平復,其他人不會感激翼澤縣的功勞,而只會嫉妒與忌憚。

  對乾元處處戒備。

  真要那樣,就算乾元有系統幫助,也難有什麼大的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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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統的力量不是無限的,它只是提供了某種可能,具體能走到哪一步,除了乾元本人的努力,也跟時運、大勢相關。

  大勢不成,徒呼奈何。

  龍困淺灘,就算再怎麼掙扎,也無法翻江倒海。

  如果乾元能藉此戰功,一舉入主青丘府,那情況就大不一樣了,府跟縣之間有著天壤之別,完全不在一個層級上。

  不說有重新奪嫡的能力,最起碼,有了真正的自保之力。

  就算依舊是一顆棋子,那也是一顆舉足輕重的棋子,而不是那種可以隨意擺弄,隨時都可棄子的那種。

  問題是,可能嗎?

  大乾法度森嚴,賞罰分明,按乾元的戰功,擢升一級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可那是最理性的情況。

  在神都,有的是人不願意乾元冒頭,同樣是賞,只需隨便換一個由頭,就能讓乾元的算盤落空。

  無論是大乾,還是禹余天的其他王國,鬥爭規則都是類似的,既崇尚法度,又迷信武力,最完美的就是兩者兼備。

  這就立於不敗之地。

  如此,你就可以跟身份尊貴卻實力稍弱的人講法度,束縛其手腳;跟身份低微卻實力稍強的人講武力,以力壓人。

  就像乾元。

  雖然貴為皇子,卻在一個邊遠縣城縷遭刁難。

  說到底,並不是說張李兩家真有多強,而且乾元被遠在神都的那些敵人用法度束縛住手腳,不能做師出無名之事罷了。

  否則。

  乾元又何須忍氣吞聲,直至抓住兩家犯罪證據,用法度配合實力,一舉將兩家覆滅,徹底樹立威信。

  忠叔提議:「殿下何不跟長孫大人寫信,請長孫大人在神都代為斡旋?」

  乾元苦笑。

  年初舅舅的那封回信到底講了什麼,乾元並沒跟忠叔講,從信中,他已經隱隱嗅到舅舅的失勢與放手。

  斡旋什麼的,怕是空想。

  更重要的是......

  乾元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想,還是什麼都不做吧。」

  「為什麼?」

  忠叔不解,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難道,殿下真的甘心一輩子呆在翼澤?」

  乾元擺手道:「忠叔,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分析的也很透徹,可是你忽略了一個事實。」

  「什麼事實?」

  「事實就是,這江山還是父皇的江山。如果父皇願意成全我,那麼無需我去求,自然就能得到。可如果父皇不給,那是求也求不來的。」

  說這話時,乾元也是心緒複雜,他至今也無法確認,那位便宜父皇對他到底是個什麼態度。要說親近,又不回奏章,若說疏遠,又賜下九天玄火。

  實在猜不透。

  「這……」

  忠叔徹底怔住,他這才發現,殿下才是真正的睿智,看問題高瞻遠矚。

  「是我孟浪了。」忠叔歉意說道。

  乾元笑了笑,「不,忠叔你今晚能來,能說出這番話,我很開心。」

  忠叔若有所思。

  兩人的談話就這麼無疾而終,想著遠在萬里之遙的神都,試圖揣摩那位執掌大乾命運的大帝,都有些入神。

  在乾帝面前,兩人終歸還是太弱小了。

  夜色寂寥,付與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