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時辰。
從宣布突圍,到人員集合完畢,足足用了一個半時辰,此時已是深夜,明月從中天墜下,空中只剩下點點繁星。
寒風蕭瑟,瘋狂地在山間咆哮。
女人把孩子綁在胸前,背上背著大包,手裡拎著小包。大一點的孩子,緊緊攥著母親的手,小臉凍得通紅,眼中交織著興奮與不安。
男人們也沒空手,除了手裡的兵器,都拎著包。
望著背著大包小包的人群,狂刀眉頭大皺,他們以為這是趕集呢,這是突圍,是要戰鬥,要死人的。
帶著這麼多東西,怎麼打?!
「都他娘把沒用的東西丟了,你,說的就是你,李大嘴,你背著口大黑鍋是怎麼回事?」狂刀狂吼。
「還有你,周家媳婦,把你那花被褥丟了。」
「我說大嘎子,別摟著你那幾個大紅薯了,丟人不丟人。」
狂刀先是一個一個點名,沒多久就不耐煩了,「都他娘的給老子聽好了,男人除了手裡的兵器,什麼都不能帶。女人自便,我只提醒一句,待會兒是要跟官軍決戰的,因為東西累贅丟了性命的,一概不管。」
「咣當!咣當!」
這話果然管用。
轉眼間,大傢伙手裡的東西就少了一大半,滿滿鋪了一地。
狂刀這才滿意點頭,在人群中走來走去,「都他娘的給老子打起精神來,一會兒衝鋒的時候,男人走在前面,女人跟在後面。」
「注意保護孩子!」
「跟丟了的,不要躺地上裝死,黑燈瞎火的,那只會被活活踩死,直接向官軍投降好了,至少能保住一條命。」
人群騷動。
「大當家的,那為啥不直接投降咧?」有人問。
「呸!」
狂刀大怒,「哪個兔崽子說的,活膩了嗎?咱們青峰寨在青丘山一帶可是響噹噹的存在,不戰而降,那像有卵子的人說出來的話嗎?」
「丟不起這人!」
野狼卻是眼尖,衝進人群,抓到那人,拎到人前,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噗嗤,一劍捅進去,就像殺豬一樣,把那人當場給殺了。
人群再次騷動。
狂刀皺了皺眉。
這野狼,其他的都好,就是太噬殺了,動不動就殺人。
「其他的話我就不說了,拿好武器,出發!」狂刀眼見情況有些不對,趕緊打住,率先朝山下走去。
一根根火把,在山崗上組成一條火龍。
不是狂刀大意,實在是他知道,這次突圍根本瞞不過官軍,人家只需要在哨卡設巡邏衛士,就能在第一時間預警。
所以,根本沒有偷偷摸摸的必要。
青峰寨易守難攻,可要主動下山,那優勢就變成了劣勢。
因為只有一條道啊,
沒得選。
詭異的是,前面五道哨卡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不會這麼大意吧,難道就不怕我們重新占了這些哨卡。還是說,有什麼陷阱?」狂刀皺眉,看向身旁的劉道寧。
劉道寧笑道:「不是官軍大意,是根本沒必要派兵駐守。如果我們重新派人進駐哨卡,那官軍還挺樂意的,大不了他們再掃蕩一次就是了。可我們就這麼點人,經得起幾次這樣的消耗?」
「……」
狂刀鬱悶搖頭,「這些官軍,真他娘的狡猾。」
到了第六道哨卡,終於有巡邏的衛士,兩名士兵遠遠看到下山的山賊,二話不說,吹響了預警號角。
跟著,哧溜一下,
跑了!
前後不到幾分鐘,狂刀等人就遠遠看到,山下官軍營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亮了起來,隱約可聽到部隊集結的聲音。
劉道寧心中就是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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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架勢,敵人怕是早就料到,他們今晚可能會突襲或者劫營。
壓根沒睡呢。
這樣的對手實在讓人頭疼。
狂刀咧嘴一笑,他倒是沒有多想,大不了堂堂正正干一架。
說話間,兩路人馬就在山口相遇。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城防營將士,包括親衛隊都已經列陣完畢,將整個山道給堵住,連一隻老鼠都跑不掉。
周青騎著紫瞳魔虎,站在隊伍最前面,提氣說道:「我乃青丘王帳下周青,奉王爺之命,特來剿滅爾等,還不速速投降。」
「投降?沒門!」
狂刀羨慕看了一眼紫瞳魔虎,嘴上卻不服輸。
周青道:「你就是狂刀吧?」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你爺爺!」狂刀很狂。
周青卻是沉的住氣,「是就好。翼澤縣的靈石礦,是不是你派人洗劫的?」
「是又怎樣?」
「是的話,那就拿命來吧!」
周青再不廢話,縱身一躍,跳下紫瞳魔虎,提著銀環沉鐵槍,殺了過去。
其他將士卻是一動不動,只在一旁助威吶喊;對面也是,只有狂刀一人殺將而出,其餘山賊只在一旁觀戰。
禹余天武道昌盛,盛產猛將,軍中素來有斗將傳統,大戰之前先由猛將單打獨鬥,以挫敗對方銳氣。
兩人都是武宗前期強者,一人用槍,一人使刀,借著朦朧星光,在上千人的注視下,打的是難捨難分。
一時間,周圍飛沙走石。
兩名武宗強者的戰鬥,瞬間點燃了雙方的熱情,也不管現在是黑夜,一個個扯著嗓門大吼大叫。
城防營這邊更是擂起了戰鼓。
火光映襯下,周青跟狂刀越戰越酣,越戰越勇。
周青之前的傷勢早已痊癒,雖然傷了一點武道根基,但是以他的天資,起碼在武宗階段,並沒有任何障礙。
經過那一戰,竟隱隱有了一絲突破跡象。
眼下,跟狂刀這位積年武宗強者戰到一起,不覺全身熱血沸騰,戰意盎然,周青有一種感覺,好像,快要突破了。
「哈!」
越是這種時候,周青就越冷靜,血是熱的,心卻是冷的,再不管其他,將全部心神都集中到眼前的一戰。
一身修為,發揮的是淋漓盡致。
似乎,他慢慢進入了一種奇妙狀態,眼前的狂刀既是敵人,又不是敵人,他時而在跟狂刀打鬥,時而又似乎在跟自個兒打鬥。
因為心無旁騖,周青竟然超常發揮,手中的銀環沉鐵槍徹底變成一條銳氣逼人的銀龍,銀光湛湛,殺氣騰騰,把狂刀壓製得死死的。
狂刀臉色發黑,他知道對手強,卻沒想到,竟然這麼強。
如果敗給一位年輕的武宗強者,那他真是沒臉在青丘山這一帶混下去了,可對方一招一式都發揮的無懈可擊,讓狂刀有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想反擊,卻找不到路子。
這讓狂刀更鬱悶了。
「大哥,我來助你!」
場下的野狼看清形勢,提劍殺將而上,準備加入戰團,替狂刀解圍。
「許褚在此,誰敢放肆!」
早就手癢的許褚,眼見野狼出戰,二話不說,提著火雲刀,如一頭洪荒凶獸,殺了過去,將野狼輕巧架住。
這下場上更熱鬧了。
倒是劉道寧一動沒動,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剛一下山,他就感到一股氣息將他牢牢鎖定。
如果他敢妄動,那對方也會加入戰團,而對方能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將他鎖定,修為怕是還在他之上。
劉道寧心中發苦。
「這都是一群什麼人,根本不給活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