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日，楚國，郢都。
作為楚國都城，郢都比之神都還要繁華。
這種繁華，既不是表現在建築群的恢宏壯麗，也不是表現在人口規模上。事實上，郢都常住人口才一百萬上下，還不到神都的一半。
不僅是郢都，楚國的國土面積相當於兩個大乾，總人口卻只有三千萬，相比大乾的五千萬人口，還差了一大截。
人口密度只有大乾的三分之一。
這也是禹余天諸國的正常人口密度，反倒是蓬萊島因為之前的與世隔絕，人口密度反而有點不正常。
隨著生育新政在大乾境內全面推開，未來，大乾人口規模只會甩開禹余天其餘諸國更遠。
但郢都依舊是繁華的。
寬闊整潔的青石板街道上，隨處可見騎著各種妖獸坐騎的修士，來回穿梭於大大小小的商鋪，售賣各類法器、符籙、陣盤等修真物品。
這在大乾卻是很難見到。
由此可見，楚國修真文明之發達，遠勝於大乾。
深入郢都，見識來往穿梭的修士，以及那些跟在修士身邊的、千奇百怪的妖仆、鬼奴，才能真切感受到修真文明的盛況。
在郢都，修士的身份地位明顯高於其他人。
別說是普通百姓，就是武者以及一些小官小吏，在街上見到修士，也是下意識地主動讓道。
而後者，似乎也覺得理所當然。
這些修士除了散修，更多的則是各大宗門的弟子。
在楚國，萬化門固然是最高存在，但是，實際上，在楚國各郡還分布著大大小小百餘個大小宗門。
通俗點講就是，
萬化門吃肉，這些小宗門跟著喝湯。
地方宗門在瓜分當地修煉資源的同時，也肩負著拱衛楚國的義務，在楚國對外征戰或者抵禦外敵入侵時，宗門都要派出弟子門人出戰。
由此造成的一個現象就是，在禹余天戰場，無論是人族內戰，還是人妖兩族之間的大戰，修士的身影都隨處可見。
因為宗門修士霸占了太多的修煉資源，不僅極大地壓縮了散修的生存空間，也搶占了武者的修煉資源，繼而削弱軍隊戰力。
其中利弊，也無法評判出一個對錯。
…………
蘇秦一行抵達郢都之後，按照規矩，向楚國禮部遞上國書，備了案，原本以為會被安排住進使館，結果卻什麼也沒有等到。
遭到前所未有的冷落。
蘇秦無奈，只能在郢都找了一間客棧住下。
「大人，現在該怎麼辦？」
隨行的理藩院官吏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如果連楚王的面都見不到，那還怎麼結盟？
蘇秦倒是鎮定，「不必擔心，先想辦法聯絡上澹臺雄、蕭不離等人。」在蘇秦看來，以澹臺雄等人的資質才幹，就算到了楚國也不會籍籍無名。
「大人英明！」
在郢都，只要肯花靈石，找個人還是很容易的。
蘇秦猜的沒錯。
澹臺雄剛一到了楚國，重新拜入萬化門之後，就被萬化真君收為記名弟子，成為萬化門的一名執事，地位僅在長老之下。
萬化真君只是陰神尊者，並非真正的陽神真君。
真君之名，只是一個虛稱。
萬化真君更是放言，澹臺雄一旦成就金丹，就可成為他的正式弟子。
按照慣例，宗門弟子還將在王國衙門擔任文職，既是宗門對王國的一種控制手段，也是讓弟子可以分享王國氣運。
澹臺雄日前已經被楚王任命為戶部侍郎，在朝廷歷練一番之後，只等有合適的空缺，就可外放為郡守。
這等待遇，比在大乾時可一點都不差。
好在當蘇秦找上澹臺雄時，後者當即邀請蘇秦到府邸做客。
雖然澹臺雄之前對乾元有點不滿，但是因著澹臺夢歌這一層關係在，他怎麼也不可能跟大乾斷絕往來。
而且，按長老趙素紫的意思，也是希望澹臺雄跟大乾保持聯絡。
…………
六月十八日，夜，澹臺府。
澹臺雄在府中設宴款待蘇秦一行，甚至還特意叫上蕭不離、蕭不棄等人，既顯得隆重，又隱含一絲炫耀的味道。
這讓隨行的理藩院官吏，顯得有點難堪，總感覺低人一等。
蘇秦倒是鎮定如常，酒過三旬，舉杯說道：「蘇某再敬澹臺大人一杯。此番奉王命而來，欲跟楚國結盟，還請澹臺大人代為引薦一番。」
澹臺雄臉上同樣掛著和煦笑容，豪氣說道：「蘇大人客氣了，大乾的事，就是我的事，明日我就上奏楚王。」
「有勞了！」蘇秦大喜。
最重要的事情談妥了，接下來自然是賓主盡歡。
酒宴結束，澹臺雄更是親自在門口相送，顯得很是熱忱，只是，他看向蘇秦那架遠去馬車的目光，很是複雜。
對大乾，澹臺雄的感官是很複雜的。
倒也說不上恨，但是，倘若大乾真的在禹余天站穩腳跟，甚至更進一步，那似乎又不是澹臺雄所想看到的。
那樣的話，
豈不是讓他們這些「背叛」之人，顯得很難堪？
這就像戀人分手之後，如果再次相遇，總要努力證明過的比之前更幸福，否則，豈不是很掉價？
…………
六月二十日，楚王宮。
在澹臺雄引薦下，蘇秦終於獲得楚王熊審的接見。
事實上，楚王熊審早就知道蘇秦的到來，他只是故意冷落一番，藉此抬高談判的籌碼，同時也是想見識一下蘇秦的手段。
「大乾使者蘇秦，拜見楚王殿下！」
蘇秦行了一禮，再次獻上國書。
在蘇秦眼中，楚王熊審意外的年輕，看上去不過還不到三十，比乾元還要年輕一點，著實有些意外。
蘇秦不知道的是，歷代楚王都很年輕，平均執政時間甚至不到二十年，跟大乾之前動輒五六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帝王，根本就沒得比。
而且，歷代楚王資質都不怎麼樣。
就算偶爾出了一兩個出類拔萃的，也會突然暴斃而亡。
不用說，
這一切都是萬化門在背後操控、導演，歷代楚王也都是由萬化門指定。
一番寒暄。
在蘇秦表明結盟意願之後，楚王熊審悠悠說道：「眼下的蓬萊島，不過是諸國眼中的一塊肥肉，欲分而啖之。孤實在想不到，楚國有什麼理由在這個時候跟大乾結盟。這樣的結盟，又能給楚國帶來什麼好處？」
言語間，很是不客氣。
蘇秦卻是不為所動，顯是對這樣的詰問早有準備，鎮定回道：「王上說大乾是一塊肥肉，那也是帶刺的肥肉。青靈子的死，一元祖師的敗退，就是最好不過的證明。更不用說，大乾擁有五十萬精銳之師，可不是之前的瀛洲島。」
這個時候，在氣勢上不能輸。
否則接下來就沒法談了。
果然，楚王熊審眼神就是一凝，整個楚國也才三十萬軍隊，不想大乾一個海島之國，竟擁兵五十萬之巨。
這就很夠分量了。
想到這，楚王熊審看向一旁作陪的戶部侍郎澹臺雄。
說來好笑，澹臺雄雖然才只是一個戶部侍郎，但因著還有一層萬化真君記名弟子、萬化門執事的身份，就算是楚王，也要以禮相待的。
這樣的王，當真憋屈。
澹臺雄嘴角動了一下，顯然是在給楚王傳音入密。
楚王眼中露出一絲恍然，笑道：「大乾所謂的五十萬精銳之師，難道是把武士這等低級存在，也一併算上了嗎？真是……」
在禹余天，人族軍隊門檻都是武師級別。
因此，楚國軍隊雖然才三十萬，但真要論整體實力，其實是遠遠蓋過大乾五十萬大軍的。
至於戰場廝殺，那就又另當別論了，畢竟不確定的因素太多。
蘇秦心中一滯，似乎隱約猜到了什麼，臉上卻是毫無波動，道：「軍隊戰力如何，要看其戰場表現。不敢隱瞞王上，大乾剛剛完成一統蓬萊島的偉業，連滅強敵，誅殺妖族，軍隊那都是血與火淬鍊出來的。」
楚王聽了，眼中終於閃過一絲鄭重，他並非不懂軍事的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