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沒讓乾元失望。
六月二十五日,在狄青有策略地棄守吳縣之後,流沙軍統領段奎果然中計,率領中路軍直逼柴桑城而來。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只是可惜了吳縣這個誘餌。
好在吳縣原本就是流沙國土地,流沙軍破城之後,並未在城中大搞破壞,只是拿一些正在那做生意的大乾商人出氣。
這已經是最小代價了。
為了一鼓作氣地拿下柴桑城,段奎更是緊急從左右兩翼抽調了一部分兵力,讓後者的兵力不足一萬人。
總算是為中路軍湊齊了三萬精銳。
在空桑郡戰場,除了主戰場柴桑府,丙山府以及熊耳府也都處在對峙之中,南疆都護府在兩府可是各駐紮著一個師團的兵力呢。
被抽調之後,流沙軍左右兩翼是斷不敢攻城了。
看情況,段奎這是要孤注一擲,主動發起跟西南兵團的決戰了。
段奎這麼做也是有苦衷的。
隨著楚王軍在南禺城下吃癟,盟軍攻勢受挫,作為此番大圍剿之戰的組織者,流沙軍不得不扛起盟軍進攻的大旗。
就算狄青不撤,段奎也已準備在近期發起一場大戰。
在整個戰局陷入僵持階段之時,流沙軍有義務站出來,以更無畏的勇氣以及更大的犧牲,去為盟軍打開局面。
另一方面,這一場持續月余的大戰,對流沙國的後勤也造成極大的負荷。
為了湊齊前線部隊的糧草物資,坐鎮後方的丞相梅里奇,就差挨家挨戶去搜刮百姓米缸里的大米了。
除了糧食,草藥、箭矢、武器裝備等等,什麼都缺。
這一戰,幾乎將流沙國掏空了。
以一郡之地供養五萬大軍,本就是走鋼絲,一個不好就可能崩盤。
因此,流沙軍等不了了。
段奎必須在王國的戰爭潛力消耗殆盡之前,在戰場上取得突破。因此,此番明知敵人撤的異常,他還是選擇了進攻。
不進攻,遲早也是個死字。
殊不知,遠在南禺城的郭嘉也正是算準了這一點,才主動建議乾元在此時發動一場決定性的反擊戰。
擱在剛開戰時,如果狄青就這般撤軍,那段奎一定會疑神疑鬼,未必就敢全線壓上。
…………
翌日,
休整了小半天的流沙軍,迫不及待地開始攻城。
此時駐紮在柴桑城的,只有狄青率領的西南兵團第三師團,正因為此,統率三萬精銳的段奎才有破城的信心。
第一天的戰鬥就打得很艱苦,雙方你來我往,互有死傷。
但這只是預熱。
第二天,一襲戎裝的乾元出現在柴桑城頭。
望著城外黑壓壓的流沙軍,乾元面無表情,在流沙軍又一次對城池發起猛烈進攻時,他淡淡說道:「通知下去,布陣!」
「諾!」
稍傾,城內五名神魂期大修士以及十二位引氣期修士,手持祭煉好的星宿旗,一一騰空而起。
轉瞬之間,就出現在城外流沙軍方陣的雲層之上。
十七人按照小周天十二星宿大陣的方位一一站定,就那麼凌空而立,手掐法訣,一一祭出手中的星宿旗。
說來也怪,那一面面之前毫不起眼,烏黑一片的星宿旗,被祭出之後,迎風便漲,瞬間化作垂天之幕。
原本什麼也沒有的旗面之上,赫然出現一幅幅神秘的星圖。
眨眼之間,星宿旗就將各自的「主人」包裹起來,從外面再也看不到他們的真身,除非破去此陣,否則就無法傷到他們分毫。
這也是厲害陣法的常見自保手段,否則,沒等大陣運轉,就被敵人從外面破壞,那還叫什麼奇陣。
陣法之妙可是包羅萬象。
幾乎就在同時,下方之人看到天空的異象。
只見方才還炙熱無比的太陽,突然黯淡下來,白天的高空之上,突然出現點點星光,而且越來越亮。
跟著,星光被一條條銀白色的線條連接在一起,組成一幅浩大無邊的星宿圖,遮蔽了一方天地。
「那是什麼?」
下方的段奎本能感到一絲不安,轉頭問站在他身邊的隨軍修士,赫然也是一位神魂期大修士,是流沙王特意安排來保護段奎的。
「似乎是法力波動,有人在高空做法。」那修士答道。
「搞什麼鬼。」
段奎更不解了,以如此規模的戰爭,一位修士能發揮多大作用,就算你能殺掉一百人,兩百人,甚至是一千人。
也無法改變戰局。
不僅如此,在群狼戰術下,很可能還要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小心戒備,別著了對方的道。」段奎暗中吩咐,他擔心敵人實施斬首戰術,這個時候,可不能出一點差池。
「放心吧。」
神魂期大修士的傲,放在哪都一樣。
說話間,高空之上又有了新的變化,但見周圍突然颳起一陣靈氣旋風,跟著就看到,方圓數百里的天地靈氣,瘋狂地朝那星圖涌去。
整個高空,靈氣翻騰如雲海。
煞是壯觀。
不僅如此,就連太陽的光芒似乎都被扯進星圖之中,天空越發黯淡了。
如果有高級修士仔細感知,還會發現,就連天上的真正星辰都被牽引而動,投下道道或明或亮的星光。
隨著天地靈氣的瘋狂湧入,浩大星圖越來越亮,每一顆星辰都璀璨奪目,似乎要與太陽爭輝。
這一下,就連段奎身邊的神魂期大修士都變色了。
「要不,上去看看?」段奎試探著問。
「還是靜觀其變吧,小心敵人調虎離山。」神魂期大修士臉皮抽動了一下,顯然不想以身犯險。
誰知道高空發生了什麼。
那樣的靈氣波動,連他都感到一陣陣心悸。
說時遲,那時快。
小周天十二星宿陣整個的發動時間,前後也不到十分鐘,就在段奎還在猶豫要不要暫時停止攻城時,災難突然降臨了。
只見那浩大星圖突然運轉起來,活靈活現,猶如高天星河一般。
跟著就看到,一束束璀璨星光從星圖之中激射而下,目標正是地面的流沙軍方陣。
那一束束星光,或細如髮絲,或粗如水桶,以無與倫比的速度,猶如一柄柄天地之劍,飛射而下。
方圓數千米,都被這星光籠罩在內。
「不好!」
那位神魂期大修士最先反應過來,祭出本命法器,形成一藍色防護罩,將他跟段奎護持起來。
幾乎就在同時,星光降到地面。
那哪是什麼星光啊,根本就是殺人不眨眼的崔命符,看似無害的星光,實則銳利無比,無堅不摧。
不管是什麼,只要被星光射到,都會被徹底洞穿。
因為星光實在太密集了,而流沙軍方陣同樣密集無比,前後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有六七千戰士命隕當場。
他們連發出慘叫的機會都沒有。
諾大的戰場瞬間化作一個巨大的屠宰場,無一倖免。
就連那位神魂期大修士,也是被陣法籠罩之下唯一的倖免之人,都被星光攻擊的吐血,本命法器遭受重創,自身也是受了不輕的傷。
而被他護持的段奎,同樣沒能逃過死亡的命運。
至死,段奎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跟著,星光散去,星圖消失,天地異象消失,就連太陽都恢復如初,繼續炙烤著大地。
似乎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除了留在地面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屍體。
整個大陣汲取了不知道多少天地靈氣,就激發了這麼一次攻擊,持續時間還不到半分鐘。
可就是這短短的半分鐘時間,徹底改變了一場戰役的走向。
靜,
整個戰場,
城裡城外,
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無論是那些僥倖站在陣法攻擊範圍之外的流沙軍將士,還是正在攻城的流沙軍士兵,甚或是守城的西南兵團將士。
面對這等駭人聽聞,完全超出他們理解範圍之外的天地偉力,無不目瞪口呆。
在這等超脫一切的力量面前,人類第一次顯得如此渺小。
如螻蟻一般。
這種震撼與打擊,不親臨現場,是無法形容的。
註定要終身難忘。
可以想像,一顆原子彈在城市爆炸的場面,眼下的場景,只會比那個來的更加震撼。
就那麼一瞬間,就成了生與死的界限。
流沙軍方陣更是出現一個奇觀,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方陣,以主帥段奎所在地為中心,畫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圓。
圓外照常,圓內卻已成塵埃
站在城頭的乾元,同樣被眼前的這一幕所震撼,但他到底有著心裡準備,最先清醒過來,舉起右手,緩慢而有力地往前一揮。
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信號了。
陪在乾元身邊的狄青率先反應過來,大聲吼道:「擊鼓,全軍出擊!」這是再好不過的反擊機會了。
他們面對的,將是一群還沒反應過來的呆雞。
僥倖活下來的流沙軍將士,怕也已經被這股天地威力奪去了所有的心智與勇氣,如何能戰?!
咚,咚,咚
厚重的戰鼓聲在城頭敲響,跟著城門大開,不知何時已經下了城的狄青,騎在龍馬之上,親自率領第三師團,吹響了戰爭的號角。
而這號角,更像是流沙國的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