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民。」
郭嘉給出答案。
「山民嗎?」
乾元眉頭一皺,在腦中回想關於山民的資料。
廣泛意義上的山民,指的就是生活在山中之民,東大陸山川林立,鍾靈毓秀,不乏名山大川,大乾王朝郡府一大半都是以山川命名,可見一斑。
而郭嘉說的山民,特指生活在祖龍山脈的山民,數量眾多,來歷複雜,一支游離在中土視線之外。
其來歷大抵可分為三類。
第一類,是世代生活在山中的原始土著。
他們以部落為單位,散居在祖龍山脈各處,崇拜山神,以鳥獸蟲魚為圖騰,無論是生活方式,還是修行法門,都跟中土有很大不同。
因為部落頭領是巫師,也被稱為巫人。
有的巫人部落甚至還過著刀耕火種的原始生活,啖食生肉,完全與外界隔離。因此,在中土人眼中,這些土著屬於未開化族群。
又因為祖龍山脈浩瀚無邊,遍布毒蟲猛獸,人跡罕至,還有不少死地、絕地以及禁地,系人類活動的禁區,給這些山中土著披上一層神秘色彩。
第二類,就是門派餘孽。
如果說近古時代(註:近代)是王朝的時代,那麼再往前一個時代——中古時代,則是宗門的時代,足足延續了八千年之久。
從現存資料記載中,不難想像那個時代的雄渾壯闊。
中古時代門派林立,道魔並存,人妖相爭,每一座山川至少都有一個宗門,甚至數個宗門共存於一山之中。
彼時的青丘山,就是九尾狐一族的地盤。
在那個時代,武者式微,修士為王。修真界超脫於世俗界之上,修士視凡人為螻蟻,視滾滾紅塵為濁世,逍遙於群山之間,不染塵埃。
在凡人眼中,修士就是陸地神仙。
彼時凡人國度的君王,不過是修真宗門豢養的一條狗,可生殺予奪,自行廢立,只把凡人國度當做宗門的弟子圈養地以及資源收集所。
直到武者的強勢崛起。
以純武者組建的軍隊,依靠團隊作戰以及陣法相助,對修士發起一場又一場的圍剿,把那些高高在上的陸地神仙,一一打落塵埃。
直至踏破宗門,重鑄世間秩序。
持續上百年的大戰過後,倖存的宗門修士或入朝為官,或成為客卿,或華麗轉身成為王朝世家,融入王朝之中。
從此,禹余天迎來修士與武者並存的大時代。
過程中也有一些頑固分子,或固守宗門規矩,或不屑紅塵,或仇恨難消,隱姓埋名,躲進深山密林之中覓地苦修,以圖東山再起。
至不濟,也要確保宗門傳承不斷絕。
祖龍山脈無疑是最好的去處,夾在人妖兩族的縫隙之中,軍隊難以進山圍剿,因而成為最好的避難之地。
這些人躲進祖龍山脈之後,有的看破紅塵,只一味苦修,追求永生之道,直至坐化於無名洞府之中;有的又重新建立山門,立下傳承之基。
還有的開始打那些土著山民的主意,兩者互相融合、滲透。
上千年過去,誰也不知道現今是個什麼情況。
一開始,倒時不時有冒險者深入祖龍山脈,目的就是尋找那些無主的洞府遺蹟,以期發一筆大財。
可祖龍山脈環境險惡,土著又對外來者充滿敵意,往往是有去無回。
久而久之,就無人敢涉足了。
第三類則是邊境那些為了躲避戰亂,躲進山中的大乾百姓。
這是人數最多的一類。
大乾對戶籍管理非常嚴苛,戰亂發生之後,百姓可以暫時出走,成為流民、災民,可等災禍平息,就必須返回原籍。
敢當滯留,一經發現,輕者被遣返,重者直接被罰到礦場去服役。
邊境百姓常年飽受戰亂之苦,走投無路之下,乾脆一頭扎進祖龍山脈,有的成了山賊土匪,有的在山中安家定居,成為半個土著。
那些常年下山採買交易的山民,大部分也都是這一類人。
有那心思活泛的,甚至干起了中間商,他們從土著山民手裡收購獸皮、藥材、稀有礦石等物,拿到大乾邊境集市上賣,再採買鹽、茶、布匹等生活物資,轉手賣給土著,從中獲利。
也算是各取所需。
這一類山民,正是郭嘉的重點關注對象,因為這些人本就是大乾子民,在青丘府遠離戰亂的情況下,重新下山,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畢竟山中生活之艱苦,遠比中土更甚。
而能在祖龍山脈那麼險惡的環境中生存下來,可見這些山民都不是泛泛之輩,招入軍中,稍加訓練,立即就能派上用場。
「那就試試吧!」
在沒有更好辦法之下,乾元批准了郭嘉的奏請,看向李淳風,「勞煩先生擇日陪奉孝進山一次。」
祖龍山脈太險惡,也只有李淳風這等引氣期修士才能鎮住場。
李淳風稽首,答應下來。
至此,這一次臨時軍政議事就算告一段落。
議事結束前,乾元囑咐道:「搭建藩王府架構,只是封地發展的第一步,接下來該如何發展農業,盤活工商業,如何增加財政稅收,如何穩定民心,我希望在座諸位都能獻計獻策,在下一次的議事中提出來,供大家一同討論。」
「諾!」
曹叡等人既興奮,又深感責任重大,如果下次議事別人都言之有物,獨你沒有,那還有臉占據高位嗎?
…………
神都。
乾帝賜婚第五紫月的消息,很快傳遍神都,引起的熱議比秋季大捷還要來得大,實在是第五紫月名頭太響。
誰能想到,神都絕代雙驕之一,就這般嫁作他人婦了呢?
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男兒傷心欲絕,捶胸頓足,徒呼奈何,他們再自信,也不敢跟風頭正盛的青丘郡王爭風吃醋。
魏王府。
這兩天,三皇子乾泰很是有些狼狽,當初第五紫月拒絕了他的追求,現在卻答應嫁給他的弟弟,實在是打臉。
鬧心啊。
「三哥不必介懷,以第五紫月的性子,就算嫁給十五弟,估計也只是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十四皇子寬慰道。
三皇子乾泰勉強笑了笑,說心裡沒有一絲芥蒂,那肯定是騙人的。
男人嘛。
當初三皇子乾泰追求第五紫月,雖說主要是出於利益考量,未必就是真心,可第五紫月畢竟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
拒絕了他,卻答應了十五弟,心裡肯定是不舒服的。
好在三皇子乾泰是個梟雄,很快將那一絲芥蒂壓下,道:「十四弟,我真正介懷的倒不是這個,而是父皇的態度。」
十四皇子若有所悟,「我也有這樣的感覺。一邊給了十五弟開府建牙之權,一邊又替他安排了一門好親事,十五弟這下是真的高枕無憂了。」
「哼。」
三皇子乾泰冷笑,「現在看來,父皇之前對十五弟的冷落都是假象,把十五弟貶斥到邊境,根本就是為了保下十五弟。」
「可是三哥,有一點我想不明白,父皇就對十五弟那麼有信心?難道能未卜先知,知道十五弟一定能在翼澤縣干出一番大名堂來?」十四皇子不解。
當初乾元離京,可是沒有一人看好。
「我也想不明白。」三皇子乾泰看上去也很困惑,「或許,父皇能看到一些,咱們看不到的東西吧。」
十四皇子不欲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轉而道:「第五家族既然答應了這門婚事,往後再想拉攏,已經是不可能了,咱們得早作打算才是。」
三皇子乾泰卻笑了,道:「剛剛得到消息,第五磐石以要替第五紫月籌備嫁妝為由,暫緩啟程返回西境,父皇也恩准了。」
「這麼說,父皇是有意將第一軍團交給三哥了?」十四皇子也很興奮。
「應該是。」三皇子乾泰眼神莫名,「你上次不是說父皇在安排後事嗎?估計,這也是其中一環吧。」
「恭喜三哥!」
十四皇子行了一禮,「照這麼看,父皇還是屬意三哥。」
「現在還不好下結論。」三皇子其實也很激動,昨晚得到消息時,更是徹夜未眠,不怪他失態,實在是此事干係太大。
換做誰,在這個節骨眼上都會心態失衡,三皇子乾泰的表現已經算好的了,不愧有乾帝之風,能沉得住氣。
「八成是了。」十四皇子倒是很樂觀,他跟三哥的利益早就捆綁到一起了,想了下,道:「既然這樣,三哥不妨改善一下跟十五弟的關係。一則多一個盟友,二則也可以通過十五弟,進一步影響第五家族。」
「不行啊。」
三皇子乾泰卻搖頭,「咱們幹了那件事,已經是結下死結了,怎麼改善?」
「……」
十四皇子一下陷入沉默,卻是不知道該說啥了,事情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掩蓋是掩蓋不住的。
確實是死結。
三皇子倒是霸氣,擺手說道:「十五弟之事,做了便是做了,無需掛懷,他現在雖然風頭正盛,終究已經是個出局之人。我最擔心的,還是那三位。」
十四皇子點了點頭,自然聽懂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