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李咎,絕不將就

  余么娘很靈性,學得很快,不一會兒就有模有樣的給自己剪了指甲、塗好了藥。她沒回答李咎的問題,因為這對她來說真的沒什麼回答的空間,傷那麼多,誰能記得每一處的來歷?她又不想撒謊騙人。

  李咎教她整理衣物時就問了一次,見她不回答,也就翻過了篇去。余么娘的聰慧超出李咎的預期,那麼長的高腰男式袴,余么娘這麼一綁就像套了個連衣裙一樣,頗有幾分現代穿男友衣的小姑娘的灑脫,倒比規規矩矩當褲子穿的還好看。

  交代余么娘把自己身上也處理一下後,李咎就迴避出去了。

  院子裡飄散著一點兒飯菜的氣味,說不上是香氣,李咎在這邊村里住了兩三天,可太了解他們做飯是什麼德行了,頓時就變了臉色,趕忙從隨身大倉儲里尋摸出一盒剁成小塊的豬蹄、一隻切好的鵝,一小盒豬油、一些調味料和一瓶黃酒,拎在手裡鑽到了廚房。

  里長家的正帶著兒媳做飯,鍋里蒸著的是芋頭、豆子、糙米混合而成的主食,因為處理得很糙加上品種本身也不是豐產的現代品種,顯得野性十足。

  李咎對這個飯尚且處於可以接受的範圍。這種時候就不用想吃大米飯啦,大米確實是青山縣的主要糧食作物之一,世道也確實還算安定,但是普通佃農、小農顯然不能將精白米作為主食,上好的米是要拿去變賣的,即便是自己有田的農戶,也只敢逢年過節往飯鍋里添一把糙米罷了。

  但是鍋里的菜就完全不能忍了。里長家的煮了一條魚,沒有酒去腥,也沒有足夠的油可以煎炸,只能混著小蔥葉子、薑片和紫蘇一起煮熟,裡面還扔了幾個茨菇;灶台上暖著一盆蒸熱得鹹魚塊兒;有一道小菜,是菜罈子裡剛取出來的酸菜。

  李咎將手裡的豬蹄、肥鵝放下,道:「我在路上看見有人殺豬,就買了一腿,他家還有鵝,我也買了來,再配上我這自己出門在外隨身帶的香料和好酒,做出來好吃得不行。我和小丫頭兩個也吃不完這些,正好與黃大哥添菜。」

  里長家的看著那腿肥嘟嘟的紅白相間的豬蹄塊兒,吞了口口水,把所有的拒絕都吞了回去,挽著袖子把煮得爛熟的魚和芋頭豆子飯取出來暖著,洗了鍋重新架上。

  李咎掌握了廚房的使用大權,看了一眼他不會燒這種農家灶,一時半會兒的也學不會,就留下了里長的兒子幫忙燒火,里長家的和兒媳幫忙整點兒蔥姜備用。

  將準備好的調料分門別類放好,豬蹄焯水後取出瀝乾,鍋燒熱,下一塊分量多到足以讓里長家的心疼的豬油爆香蔥姜蒜,再下八角、桂皮、香葉炒香後撈出,下冰糖融化後放豬蹄炒出糖色,再加黃酒、炒香的調料一起翻炒,加水燜燉。ok小說吧 .

  另一口鍋被用來燉鵝了,同樣的先焯水,再大塊油爆香香料,再下鵝肉反覆煸炒並且加料酒和耗油、雞精提鮮,最後加水燉煮。

  兩口鍋都開始燉著了,李咎把剩下的黃酒交給里長家的,說:「這是好酒,勞煩嫂子給燙一燙,我和大哥喝一盅。今天用了大嫂家的柴火給小丫頭收拾兩個大菜,實在不成個意思,我那兒還有兩隻山上新打的野兔子,就煩勞大嫂收下。我本想拿到鎮上換個菜來著,眼看著說不好什麼時候能到鎮上,擺放著浪費,帶著去麻煩,不如就把與嫂子添菜,我也輕省些。」

  里長家的推讓了幾次,李咎執意要給,里長家的於是收下了,對李咎的印象越發好了些。兩隻肥肥的野兔子,肉能吃,皮子還能給黃廿三做個皮帽子哩!

  李咎交代好里長兒子看住火別糊鍋,燜爛了就盛起來,又討了一壺熱水,拎著回到雜物間。

  余么娘已經把自己渾身上下都打理了一遍,然後就乖乖蹲在門口等李咎回來。

  李咎打開門時差點沒撞著她,見她有些可憐巴巴地等著盼著,眉頭皺了皺,到底沒說她什麼,只是往剛才洗手用的水裡加了點兒熱水,然後,然後把人小姑娘剩下的那點發茬子全剃了,還讓她自己用香皂把光溜溜的頭皮洗乾淨,自己卻把剩下的熱水倒了來晾著好用來解渴。

  余么娘摸著自己的頭皮,硬生生把到了眼眶邊的眼淚憋了回去。

  李咎掏出個小兔耳朵帽子給她戴上:「別哭了,頭上長了虱子,這是最快的除虱子辦法,這兩天勤快洗洗,明年夏天就能扎了起來,到時候……」李咎想了想,把自己定位在「叔叔」這個角色上,「到時候叔叔給你買票了的花兒戴,啊。」

  余么娘點點頭,又說:「我是怕老爺讓我去當尼姑,我不想當尼姑。」

  「傻孩子,你想去我還捨不得你吃素呢。」李咎彈彈她的腦門兒,瞅瞅時間差不多了,讓她換上小棉鞋一起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