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認真地點了點頭。閱讀М
恰好到了她們說告示的人換班的時候,一個同去過金陵的婦人換下了珍珠,珍珠得了空,領著李咎在北城區技術站的臨時駐點轉了轉。
那是在內城偏南的一片民宅之中,大大的兩個院落合在一起,中間是辦公的,兩側分別為男女居所。
這裡也是人來人往,好幾個人和珍珠熱情地打招呼,又在珍珠的介紹下,朝李咎、城陽恭恭敬敬地喊「師父」甚至個別極度機靈的會喊「師祖」。
珍珠領著李咎和城陽看了兩邊的屋舍,最後用一個繡球哄走了一個才十來歲的小丫頭,道:「師父,這個姑娘叫小菊,是因為您才活下來的呢。」
「我?」李咎總算應了聲,「和我有關?」
「嗯,她是東村的姑娘。師父路過河慶之前,她家正要賣了她給她弟弟換親呢。不過師父來了之後,郡守大人做了很多事,她就學了認字兒,出來自謀生路了。東村呀、下楊村呀,都搬來搬去的搬沒啦!這兩年到處都要招女工,到處都是要娶妻的光棍兒,捧著錢都找不到結實的女人,以前那些賣女兒殺女兒的,都悔斷了腸子……現在一個像我這麼大的閨女,一年能給家刨三十兩銀。若是認得字,能有七八十兩呢。小菊他們家因為小菊在外面掙錢,買了兩畝地,蓋了青磚房。小菊她鄰居到現在還娶不上媳婦,天天窩裡鬥……」
珍珠嘚嘚嘚,把立了「禁溺女碑」的東村下楊村的新聞講完了,迎面又來了個人,是她的未婚夫青哥。青哥找珍珠是為了商量一些月錢上的事,李咎見他們忙著,就在這裡和珍珠分開。
東村和下楊村的結局,符合李咎的最初的計劃。陳務利用區域規劃的機會,把溺女、棄養之風盛行的幾個搬遷形成的村落全部打散重排,打消人們關於溺女的觀念,加上南城開發湧現了大量的工作崗位,在保農耕的前提下,人工缺口越來越大,導致人工價格節節攀升,男工不夠女工上,女工不夠連童工都得來,最後的結果本應如此。
李咎親眼看到了北城區的場景,也算堅定了他對「用發展解決問題」這個思路的信心。
並且又收穫了城陽的真心誇讚,城陽本就很信任丈夫,現在看來丈夫果然把原河慶淳城兩地的問題給辦了,心中更是無限驕傲。
在河慶逗留了兩天後,隊伍再次整裝出發。
河慶距離長安已經沒有多少距離了,即便逆水行舟,也不過是數日功夫就到了碼頭。
京畿碼頭已經是整個中西部最大的轉運中心,貨物人流流量與日俱增。
特別是水路和鐵軌之間的換乘廣場,簡直人山人海。
李咎和城陽依照前來迎接他們的內務官和禮部官員的引導,走的是朝廷特設的官營通道,但是那個人流量,依然令人望而生畏。
前來迎接他們的禮部官員是負責皇室宗親事務的皮修,他看向李咎的目光都是敬畏。
實在是李咎進京那年留下的東西,幾乎顛覆了京城人的生活方式。
現在人們從城東到城西誰還走路啊,都坐著小蒸汽車,呼啦啦吹一路,輕輕鬆鬆就到了另一頭。
得益於這樣高效的交通方式,京城的外城區向外擴張了五六圈,人口呈現出爆炸式的增長。
兩年裡,皇帝陛下不得不給京城額外添加了兩個官員名額,如此才能按時處理政務,饒是如此,到去年年底各處考評、盤庫時,又是一番叫苦連天,現在朝中正在商量添加第三個處理京畿事務的官員。
那蒸汽機車頭不知疲倦地拉著人和貨物滿地跑,看上去簡直就是個鋼筋鐵骨銅肌肉的怪物。而發明這個怪物的豐郡侯,豈不是比怪物更強大嗎?
李咎抱著英娘,城陽穿著男式的圓領衫,戴的薄紗風帽,喜晴、么娘亦是如此裝束,其餘女眷或是都作男子打扮,或是帶著冪籬垂紗,並不被拘束著不能露面。
相反,李家的女眷都到處張望打量著這處新奇的地方,嘰嘰喳喳小聲議論,又或是找一旁迎接他們的侍女打聽。
李咎也是頭一次看見古代版的「火車站」,他也好奇得緊。
「站台」在一個比較緩的坡上,一南一北兩道鐵軌在不遠處靜靜躺著,接駁的車軌從站台兩側分別延伸到真正的道路鐵軌。
一個掛著紅綢花球,裝飾得花里胡哨的車頭停在接駁車軌,後面跟七八節車廂,均是仿軒榭模樣用木材造成,每節車廂都有四個檐角,垂著鈴鐺等裝飾,軟簾招招,錦花搖搖,看上去富麗堂皇。
這個接駁的站台特意清場,外面圍著一圈甲冑禁衛,禁衛之外又有一群在等待的人,影影綽綽,看不大分明。
在火車頭旁邊,支著一個大大的涼棚,裡面有好些衣著錦繡的人在走來走去。
李咎、城陽出現之後,涼棚里一陣動靜,領頭兩個人大大方方地走了過來。
李咎定睛一看,好傢夥,是秦王和三九夫妻倆,都穿著低調的尋常服裝,約等於是小禮服,和李咎、城陽的差不多。
三九的腰身明顯看得出來身懷六甲,一旁扶著她的男裝少婦是小蓮。
秦王、城陽、李咎、三九的關係自不必多說,幾乎可算通家之好。秦王奉命迎接至此,必定有皇帝陛下的意思,也有他自己的樂意。
兩邊互相見了禮,秦王和三九很歡快地各自稱呼:
「姐姐、姐夫!一路來辛苦了!」
「大哥安好!」「公主安好!」
城陽笑了笑,與三九說道:「既然嫁了人,咱們私底下就從自家的稱呼吧,叫我嫂子也使得,叫我姐姐也使得。不然,咱們兩家閒了聚在一塊兒吃個飯、看個戲,難道還一口一個殿下不成?」
三九十分優雅地淺淺地福了一福:「大姐。」
「三弟妹。」城陽瞥一眼李咎,李咎不在這些事上上心,不知道三九這個選擇的意義,城陽也無心解釋或者提醒,問題不大。「你這肚子看起來,得有六七個月了,怎麼大熱天的還出來?」
「並沒有六七個月,太醫說應該是雙胞胎,長得快了些,實際上才五個月,穩著呢。今兒也不熱,我又十分想念你們,就來啦……」
她們倆在一旁小聲嘀咕起懷孕生子的事,而秦王和李咎一樣心大,領著他夫妻二人一同到了涼棚下,說道:「父親要派個人來迎你們,我就主動領了這差事,怎麼樣,姐姐、姐夫——大舅子,我這弟弟夠意思吧?」
「多謝多謝。不過——」李咎話頭一轉,「不過,我怎麼感覺你是躲清靜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