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素知他們夫妻倆關係極好,但也沒想到有人可以體貼至此,不過一想到城陽的身份地位和天子寵愛,又覺得李咎這做法才是正理。閱讀М誰像前面那個小楊駙馬似的不識趣呢?他既然嫌棄駙馬身份,倒是在皇后旁敲側擊的時候找個理由推搪麼,公主又不是嫁不出去非得賴在他們身上!又不想當駙馬,又捨不得城陽代表的政治利益,娶進了門還不肯哄著人家快樂度日,整個就是找打。看看人家傅小貴兒,算計來的婚事,終究也成了真的夫妻相得,他問心無愧,尤璦也死心塌地,豈不兩全其美?
李咎夫妻在金陵地位超然,城陽懷孕這樣的大事,自然少不了人上門道喜,慢慢的,他們夫妻倆的一些細節也就傳了出去。他們倆每日裡都在一塊兒,城陽見女眷時,李咎不方便在場,便在附近掐著懷表算時間,唯恐城陽餓了渴了或是勞累了。
那日元燚的舅母徐太太也帶著元燚前來拜訪城陽,寒暄片刻後,元燚就被支去找么娘、「楊北海」她們耍去了,只留徐太太這個生過孩子的人和城陽說點私下的話。
城陽這幾天也見了些這樣的婦人,左不過是生產的經驗。城陽確實沒生過,但是也不覺得有什麼可聽的經驗——她們的經驗,對城陽來說統統不適用。李咎親自參與了整個分娩的準備,幾乎都是從現代搬來的,整個理念也都是現代理念,他甚至搞了個水中分娩的池子,只因為水中分娩可以讓產婦相對舒服一些。那個池子已經弄好了就好在上房後院子的陽光棚屋裡。這幾天劉五娘正帶著好些被稱為「助產士」的女醫在用動物練習水中接生的技術。
所以徐太太們說的什麼,頭上綁紅巾啦,哪哪的產婆有經驗啦,準備些什麼參片雞湯啦……統統不實用。
徐太太也算是人精,雖然城陽一直應對得體,她還是看出來城陽不太在意這些舊例。於是徐太太又換了個話題,她將扇子掩著臉,稍稍湊近些,低聲問道:「哎,說到咱們自己個兒的保養,倒是忘了問,您可給駙馬爺準備了出火的丫頭不曾?」
城陽略覺詫異:「這是什麼?我並不知道。」
雖然是懷孕了,但是城陽和李咎依然每晚睡在一個床上,到了日子也仍有夫妻生活。李咎的醫書里寫的孕期也可以同房,只是多了些限制,所以他們按照醫書的建議嚴格控制了頻率和方式,和平日裡並沒有什麼不同,因此城陽完全沒往通房那方面想。
徐太太可算是抓著一個城陽也不知道的話題了,那話匣子便開了:「就是通房啊!女子懷孕十月,生完孩子還有至少一個月的月子,倘或恢復得慢,說不定要兩個月哩。等孩子生下來了,當母親的必定手裡捨不得放下,孩子半夜裡一哭一鬧,母親的心都要偏過去了,如何顧得上丈夫?如此算來,總有一年零三四個月坐臥不寧。那駙馬也是男人,是男人,總有想行房的時候。您不給他安排幾個丫頭出出火,難不成讓他自己尋摸去?我想他也不敢和您說這個,那,您這兒沒個想頭,他那裡不好開口,萬一……有不安分的丫頭帶壞了駙馬呢?」
「他不會的。」城陽覺得有幾分好笑,徐家的情形她也知道。每次徐太太有了身子,必得安排幾個通房——其實其他人家大多數也是這樣,徐家還算好的,徐老爺徐聰對女色沒太大興趣,夫人怎麼安排他就怎麼受用,即便徐太太安排的都是身材壯實容貌平凡的丫頭,徐聰也不覺如何,但是其他人家的男主人,可是要偷嘴的!他們偷了嘴,把丫頭收了房,正房太太還得打理後宅……徐家後宅安寧,這事兒一直是徐太太的驕傲。
城陽又重複了一遍:「侯爺不會的。侯爺這裡連丫頭都沒有,又談什麼通房啊出火啊?」
「那,那公主不是更應該主動給他找兩個嗎?駙馬畢竟是金陵人,又有那麼大個李園那麼多心腹,公主給他安排的人自然和公主同心,他自己找的,豈不是和公主離心了?」
城陽似笑非笑,挑眉看了她一眼,端起一旁的清水虛虛抿一口:「一來呢,我是公主他是駙馬,凡夫俗子的夫妻綱常管不到我和駙馬身上,我不願意呀,他就不能偷嘴,他要是敢偷,我就敢打。二來呢,豐穰侯和別人不一樣,別人看丫頭是丫頭,是個物件,是個牲口,是個主母不方便時為主母分擔責任的工具,但是我們老爺看丫頭是人,是有自己的意思和主張的人,所以人不喜歡他,他不願意強迫人家;他不喜歡人家,他不願意強迫自個兒。若非駙馬是這樣難得的男子,我也不會和他走到今天這步同進退共生死。徐太太,你拿外面的事兒來說豐穰侯,是真小看了我們老爺。」
徐太太訕訕地縮了回去,雙手攏在袖子裡絞著帕子,羨慕嫉妒的情緒,幾乎控制不住地往外溢出。
城陽還說:「這些天我們老爺天天在揪心給我準備大夫、藥草,從早忙到晚,腳還不沾地呢。每天熄了燈火,上了床,拉著我的手,沾上枕頭就睡……他都忙著這樣了,我——才不會用那些有的沒的事讓他累著呢。徐太太心是好的,只是也好勸著你們家老爺靜心修性,方是養性的道理。」
城陽就差沒指著鼻子說徐家不如她家清靜,把徐太太給整懵逼了。
徐太太在金陵一向因為家中人口簡單、事務清晰而自豪。徐聰老爺聽她的安排,讓睡哪個就睡哪個,不偷嘴不收房,一向讓徐太太在貴婦圈裡很是抬得起頭。翻遍金陵的各家各戶,除了黃致和徐氏這一對兒、傅貴兒尤璦那一對兒以及才剛成婚都沒遠方的三郎小蓮那一對兒,哪還有比他們徐家更簡單的人家啊!誰家還不是妻妾成群,天天大房二房斗得昏天黑地?
那三家可不能當做普通情況作比:黃致年輕時未嘗沒有幾個屋裡人,只是如今上了年紀才簡單過活,傅貴兒就是有心也沒長個賊膽,尤三郎那不是年紀還小腎水未足正經媳婦還沒上手呢又怎會安排通房……這都和一般的人家不一樣,和李咎城陽的情況就更不相同了。
李咎血氣正旺,膝下無子,正是有需求的時候;城陽還收留著前夫偷嘴留下的丫頭好生養著,她絕對不是妒婦,這樣的人家怎麼可能不放兩個通房呢!
城陽看出來,徐太太沒什麼壞心眼兒,更不是看好戲、挑事撥火來的,她是真的站在「過來人」的角度,給城陽出謀劃策。
因而城陽又笑了一笑:「徐太太,咱們兩家不一樣,我說話重了些,您可別怪,我這也是為了您著想。侯爺素來說,咱們女子壽命長些,是以更要盯著丈夫修身養性,頤養天年。我父親是天子至尊,什麼沒有?可是父親卻依然十分在意惜福養身,可知這才是正理。太太是賢惠人,該勸導時需勸導。」
徐太太訥訥地,心煩意亂地支吾了兩聲,把話題又扯到了「養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