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好東西啊!琺瑯西洋美人兒妝匣!看這美人兒栩栩如生,別具風情,竟像是個活人一般,別處沒見過吧?」
「這都第幾車了?第八個還是九個?豐穰侯別是把家底都送來了吧?」
「瞎說,他上京的時候又不知道還有個婚事,那能提前送家底來?哎你看看這個,萬八千的壽字水晶簾!好傢夥,拇指這麼大的水晶,顆顆渾圓!」
「不止,他送了十六副水晶簾,還有琉璃燒花的!也就他們李家搞了什麼玻璃廠,才能燒這麼好這麼多吧?」
……
按制,本朝駙馬不需要準備聘禮。因為娶公主約等於葬送前程,還有明面上的不可招花問柳等一些列限制,駙馬的待遇一向非常優容。
不過李咎仍然給公主備下了一份儘可能厚的禮物,這些禮物讓皇帝陛下龍心大悅,又比照李咎的禮物的分量翻倍送到了李家。
只等造冊登記後,這些禮物中方便攜帶的就帶去金陵,不好攜帶的暫時放在公主府,待豐恩侯府建成了,就轉到豐恩侯府去。
豐恩侯府的選址就在公主府旁邊,規制較城陽公主府略小一些,已有了像模像樣的花園屋舍,原是為了給小楊駙馬成婚後建府用的。
小楊駙馬是科舉上的人,眼看以後仕途無望,皇帝陛下擔心他因此厭惡了公主,大事小事都儘量讓他高興些。比如小楊駙馬的封號是楊太傅上書求來的「德玢侯」而不是「X恩侯」,比如小楊駙馬的侯府一直沒徹底建好所以小楊駙馬與城陽婚後也留在楊家,等等等等,皇帝陛下都沒過分追究。
大家都知道小楊駙馬其實是看著比自己的侯府更大更宏偉的公主府,心裡不舒坦,也知道他處處比公主矮一頭——就連學問都比公主差,因而特別彆扭,既放不下娶公主帶來的好處,又想在公主跟前抖抖威風。
其實大家也等著看李咎打算怎麼辦,現在看著各種稀罕珍貴的東西源源不斷地送去公主府,大家也就悟了,哦不管李咎心裡怎麼想的,至少表面功夫他對公主是真的不錯。
李咎和城陽的婚禮主要是在公主府里辦。
城陽為了讓李咎自在些,特意讓公主府上下的人都暫且聽從么娘也就是「李秋」的安排。
么娘那日進宮表現中規中矩,不像三九那麼耀眼,卻也挑不出錯。
皇后覺得這樣踏踏實實不作妖的姑娘更合適做駙馬的屬官,因而厚厚賞了她。
城陽便趁機將公主府的事情也暫且交給了么娘打理,還特別給了么娘隨時入宮覲見的特權。
么娘前後辦事都很順手,後來婚禮籌備到一半,屋舍到處都歸置好了,么娘便來請公主前去檢查。
公主的儀仗停下,么娘早早在門邊等著,主動伸手去扶城陽下車。
城陽搭著么娘的手,一眼看去,只見么娘已經改成了婦人裝扮,梳得光溜溜婦人的髮髻,圍著一圈釘珍珠的大紅髮帶,身上穿的藕合色綾子衫,月白色的裙子,青蓮色的紗比甲,腰上纏了一根絳紅腰帶,一身兒利落乾淨。
城陽不禁奇了:「你這是……突然成親了?」
么娘摸了摸自己的髮髻:「我自梳啦!老爺身邊沒有心腹可不成,總不能隔三差五換一個人,又或是換了個男子,那男子他娶了妻,回去和媳婦有什麼不說呢?沒個讓丈夫對老婆保密的道理。那老爺這裡豈不成了篩子?我就想著反正我一世不嫁人就完了,我們青山也有好些自梳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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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陽便知她是為了給侯府辦事方便索性自梳明志,然而她和三九、城陽不同,么娘長到這個年紀,從未體會過男女情愛的滋味,城陽便莫名地為她覺得遺憾。
「妹妹,我知道豐穰侯待你一如親生妹妹,那你也就是我的妹妹了。你以後想嫁人不想嫁人想嫁誰不想嫁誰,我都依你,大可不必這麼決絕。以後果真沒個合適的人做你們老爺的屬官,那,我就是你們老爺的屬官,哪有那麼多好擔心的。你就和你們老爺一樣,年紀輕輕的,肚子裡裝了幾百年的憂患。」
「公主的話呀,得你們私底下關了門悄悄地說,橫豎我聽著就完了。」么娘把著城陽的胳膊笑嘻嘻地打趣:「反正今天我先不要臉皮,上趕著叫公主一聲嫂子。嫂子的意思我都明白,如果將來真的遇著合適的人,我一定不會辜負自己,也不會辜負哥哥嫂子。」
城陽便也紅著臉笑了,一行人進了裡頭的二門,往各處查看些。
其實也沒什麼可查看的,大頭都要送去金陵,公主府除了多了一整片駙馬的住所等,也沒什麼變化。
城陽堅持把正房大跨院分了一半給李咎,他們夫妻倆名義上一人住一半,和京里別家的夫妻分不同的院子一樣,是夫妻分別安置,卻又不一樣,他們還是住在一起的。
此外府里增修了一條夯實的墊了土的水泥跑道,馬廄也擴建了,還修了貓兒狗兒大白鵝的屋舍,是為了方便李咎素日裡練武、跑馬、招貓逗狗。
城陽也給自己加了一個圈養寵物的屋舍,裡面養的卻是狐狸孔雀和梅花鹿,又可抱著玩耍,又可放在園林里賞玩。
後院的花園分了三分之二作為農田,小池塘也分了一半做養殖,現在農田已經分好了壟畝,池塘也搭起了水網。
城陽覺得李咎不可能放棄他的實驗田,故而特別作此安排,把個好好的北方園林又變成了略帶土味的鄉下莊子。
可是城陽喜歡。
這時候正值北方麥子收割,公主府的裝飾鮮花里都會放上一些干麥穗,可知她和李咎的情趣也在於此。
大部分思路是公主提的,不過最後執行都是么娘辦的。
一路看來,城陽是覺得不差什麼,只不知道李咎怎麼想。她此時要問李咎相關的事情,就會帶出些羞澀的意思,不可能再像之前那麼自然坦蕩。
可是城陽還是希望這裡也得李咎的心意,因而她仍然羞紅著臉,問么娘說:「我覺得都好,就是……不知道你哥哥怎麼想的。以後他也會常來吧?萬一哪裡不合適,豈不是讓他不高興?」
么娘笑一聲,朝農田和池塘邊的小屋子裡努嘴:「他的喜好啊?嫂子自己問他,我這個小姑子可哪裡知道哥哥怎麼想?」
城陽大吃一驚,朝屋裡看去,之間裡面隱約有個人影,正背對著他們在池塘那一側垂釣,仔細分辨那身影不是李咎又是誰?
么娘又解釋說:「我哥哥害羞,不肯出來見人,就偷偷在那藏著。嫂子有事直接去問吧,這裡其他人,我就帶去庫房,檢查檢查那些個翡翠瑪瑙黃金碗兒可都放好了沒。你們慢聊,我們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