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太陽還沒有從地平線上升起來,整個京城便陷入了喧鬧當中。
只不過,這種喧鬧有些詭異。
京城的各個城門口聚集了大量的百姓,這些百姓圍在城牆門口,想要出城。
守城的士兵沒有阻攔,將這些百姓一一放了出去。
在放這些百姓出城的時候,守城士兵眼睛不停的在出城的百姓生身上打量著。
在這些士兵旁邊,還有高起潛派出來的錦衣衛和東廠的人手。
這些人就是為了監視人群中有沒有想混出城的官員。
崇禎走出了坤寧宮,他看著剛剛從地平線上升起來的太陽,長出一口氣,漫無目的的往前面走去。
昨天晚上,崇禎住在了坤寧宮。
要是放在以前,崇禎起床後肯定會忙著處理政事,可是現在的崇禎已經沒有政事可以處理。
現在崇禎手中的地方都快沒人了,官府都處理癱瘓狀態,還處理什麼政事?
如果不是曹化淳有幾分能力,崇禎估計恐怕現在的皇宮也會陷入慌亂當中。
崇禎在皇宮中漫無目的的走著,他想要將皇宮的角角落落都看一遍。
崇禎明白,這很有可能是他最後一次看皇宮了。
京城中的那些官員,因為崇禎的旨意,所以他們一時半會出不了城,只能待在家中不停的嘆氣。
明末的官員,大部分都沒有什麼底線,好像國家的滅亡對於他們來說毫無關係一樣。
在距離皇宮不遠的一座三進宅院裡,一個鬢角斑白的中年人坐在大廳中,愁容滿面,不停的嘆著氣。
距離皇宮不遠的宅子價格不便宜,就算是京官,也很少有能買得起的。
這個中年人出身江南等地,家裡是做生意的,所以財大氣粗的將這個三進的宅院買了下來。
在中年人的對面坐著一個年齡和他相仿的中年婦人,中年婦人指著中年人,抱怨著:「何其東啊何其東,你好歹也是工部的一個侍郎,你之前幹什麼去了?如今整個京城的百姓都往外面跑,你現在還無動於衷,你到底在想什麼?
昨天的報紙你看了嗎?如今趙賊已經將天下基本上平定了,他的皇位眼看著就要坐穩了,咱家那裡也被趙賊拿下了。估計要不了多長時間,趙賊就要攻打京城,咱們要是再不出去,恐怕要和京城陪葬!」
何其東不停的揉著自己的腦袋,他看向自己的老婆,無奈的道:「你以為我不想出城嗎?我也想出城,可是現在我出不去啊。
陛下之前下達過旨意,禁止城中的官員出城,否則以投敵罪論處,你說我怎麼出去?」
「你是不是傻?你說你是不是傻?如今的陛下馬上就是亡國之君了,你怕什麼?你怕什麼啊?直接出去不就行了,你怕什麼?之前的時候,我要出城,你還攔著我不讓我出去。」婦人喋喋不休,不停的抱怨著。
婦人臉色難看,在她看來,京城很有可能保不住,恐怕要不了多長時間,京城就會被趙文攻打下來。
到時候大軍攻城,誰知道會出現什麼事情,說不定連性命都保不住。
「婦人之見,你以為我不想出去嗎?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些嗎?我告訴你,昨天的時候,就有官員想要混在百姓當中混出城去,可是後果呢?被曹化淳那個鷹爪孫帶著人抓了起來,一家老小全都關進了詔獄。
詔獄是什麼地方我不說你也知道,現在進了詔獄,你覺得他們還能出來嗎?說不定他們現在都已經死了!」何其東眼睛睜大,看著婦人。
「什麼?竟有此事?」婦人大吃一驚,她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不然你以為我不想出城?我早就想出城了!」何其東嘆道。
「該死,真是狗皇帝,真是一個狗皇帝。自己快要沒了,還要拉著咱們這些人陪葬,真是狗皇帝!」
婦人心裡不爽,氣不過,直接開口喝罵了起來。
在婦人看來,只要是不讓自己好過的人,都不是好東西,哪怕是皇帝,也不例外。
「你聲音小點吧,現在朝廷馬上就要沒了,誰知道陛下會不會發瘋!」何其東急忙呵斥道。
京城的亂象還在持續,城中幾乎所有的商鋪已經關門,除過趙文開設的那些商鋪。
也不是說所有的百姓都想逃出城去,也有一部分百姓不想出城。
……
軍事院的會議室中,趙文坐在會議室的主位上。
軍事院的所有官員坐在會議桌的兩旁。
這種設置是趙文專門弄出來的,剛開始的時候,軍事院裡面的這些官員反對的聲音比較大,畢竟和皇帝坐在一起開會,是他們從來沒有經歷過的。
可是,趙文執意如此,這些官員也不好再推辭。
「諸位,如今只剩下京城了,是時候將京城拿下了!」趙文環視一周,開口說道。
「如今咱們手中的正規軍基本上都在外面,你們軍事院拿出一個章程,看怎麼攻打京城以及北直隸!」趙文問道。
其實趙文心裡已經有了自己的計劃,趙文現在就想聽聽軍事院裡面的官員有什麼看法。
一個坐在齊青田下面的官員站了起來。
這個官員以前是趙文軍中的一個參贊,和趙大牛他們是一個級別的,叫做方奉德。
此人在軍事上的本事不少,所以趙文就將他提拔到了軍事院。
到了軍事院之後,方奉德也做出過很多正確的決定,是一個本事不小的官員。
「陛下,京城以及北直隸對於咱們來說,不過是瓮中之鱉,舉手之間就能拿下。
如今,新朝的正規軍分布在西南以及東南一代。其中,趙將軍和劉將軍正在西南大山中追繳殘敵。
西南大山多,山勢險峻,一時半會拿不下來,所以這兩部兵部不能動。
而東南一代,宋將軍已經將東南一代拿了下來。所以說,如今宋將軍手中的兵力剛好可以用來攻打京城以及北直隸。
從東南過來的話,宋將軍可以走海陸,這樣速度快一些。」方奉德看著趙文,說著自己的意見。
趙文點點頭,「你說的不錯,很有道理!
現在誰還有沒有自己的看法?說出來聽聽!」
趙文看向其他人!
「陛下,臣也有自己的看法!」一個中年官員站了起來。
會議持續了一個時辰,敲定了出兵的各項事宜,唯獨沒有敲定出兵的主帥是誰。
「這次出兵京城,朕要親自率領兵馬!」趙文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擲地有聲的說道。
會議室中的官員全都看向趙文,臉上滿是錯愕。
他們想不到趙文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親自率領兵馬前去攻打京城。
可是轉念一想,他們又很快明白了過來。
京城以及北直隸成了強弩之末,趙文又是皇帝,提兵攻打京城也非常正常。
「此事就這麼決定了!」趙文拍板而定。
「接下來的事情就按照剛才商量出來的辦吧!」
趙文說罷,站了起來,往外面走去。
軍事院的官員們等趙文出去之後,急忙將剛才商量出來的內容制定了出來。
制定完畢之後,便將這些內容送到了趙文那裡。
趙文坐在御書房中,將軍事院交上來的內容批閱之後,又發了回去。
軍事院收到趙文發回來的內容之後,便開始動了起來。
各項命令從軍事院中傳出,各種人員從軍事院出來,朝著宋虎所在的地方而去。
在這次的計劃當中,趙文是這次攻打京城的主將,宋虎是副將。
此次出兵總共率領兵馬五萬人,出兵時間為十一月中旬。
戰事總共持續一個半月時間,趕在過年時刻結束。
這五萬人馬拿下一個如今的京城和北直隸,綽綽有餘。
當天晚上,趙文又讓人將劉文眾叫到了御書房。
劉文眾坐在御書房中,看著坐在上面的趙文,靜靜的等候著趙文的命令。
「愛卿啊,十一月中旬就要攻打京城了。這次讓你來,朕有一件事情交給你!」趙文看向劉文眾,開口說道。
劉文眾還以為是配套的官員等事情,便急忙道:「陛下放心,京城以及北直隸的官員已經安排完畢,只要京城以及北直隸拿下來,官員立刻就能到位!」
趙文搖搖頭,說道:「不是這個事情,朕是想讓你親筆寫一封檄文!」
不管什麼時候,出兵講究的都是師出有名,哪怕是造反,也要弄一個像模像樣的名頭。
這次趙文是拿下京城,所以該有的檄文一定要有。
也正是因為目標是京城,所以趙文就想讓劉文眾親自書寫檄文。
劉文眾的文采以及能力趙文是知道的,所以趙文交給劉文眾也非常放心。
「檄文?」劉文眾看著趙文。
「沒錯,就是檄文!如今只剩下京城和北直隸了,這次戰事過後,天下就可以說徹底平定了,所以朕想將此事交給愛卿!」趙文說道。
「臣領旨謝恩!」
劉文眾沒有遲疑,沒有疑惑,直接站了起來,朝著趙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接下了這個命令。
劉文眾明白,這篇檄文有很大的可能流傳青史,如果寫得好的話,說不定會像駱賓王的那篇《為徐敬業討武曌檄》一樣,在歷史上聲名赫赫。
劉文眾現在已經是議政院的管事,名垂青史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但是這個世界上誰會嫌棄自己身上的榮譽少?
劉文眾退出御書房,在回議政院的路上就揣摩著這篇檄文該怎麼寫。
放衙之後,回到家裡的劉文眾都沒有心思吃飯,將自己關在了書房中,構思著檄文。
趙文給了劉文眾五天的時間,劉文眾覺得五天時間想要寫一篇好的檄文還是有些困難的。
這五天當中,劉文眾只要閒下來,就會構思檄文。
在第四天的時候,劉文眾已經構思的差不多了,回到家之後,他就將自己關進了書房當中。
劉文眾將一張潔白的宣紙平鋪在書桌上,手拿毛筆,在上面筆走龍蛇起來。
差不多半個時辰,劉文眾長出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毛筆,露出了輕鬆的表情。
「終於寫完了啊,不容易啊!」劉文眾感慨道。
檄文幾乎耗光了劉文眾所有的才學,整篇檄文氣勢磅礴,字字珠璣。
雖然比不上駱賓王的《為徐敬業討武曌檄》,但也差不了多少。
第二天,劉文眾帶著檄文來到了御書房中。
趙文看過檄文之後,就讓劉文眾將檄文帶到報社。
幾天之後,報社的報紙開始在京城中出現。
劉文眾的那篇檄文也在京城中流傳開來。
崇禎坐在御花園裡,手中拿著報紙,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報紙上的那篇檄文,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空氣逐漸詭異起來,氣氛越發的沉重。
站在崇禎旁邊的曹化淳和吳承恩不敢說話,身體的幅度都在不斷的變小。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崇禎一把將手中的報紙扔在地上,還狠狠的踩了幾腳。
「趙文狗賊,欺人太甚!」
崇禎看向宣鎮方向,破口大罵。
檄文雖然沒有明著罵崇禎,但也將崇禎諷刺的不輕。
饒是崇禎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也差點沒承受住。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崇禎悲從心來,身子一軟,又癱坐在了椅子上。
崇禎絕望的看著宣鎮方向,嘴裡不停的罵著趙文。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曹化淳和吳承恩急忙跪在地上,不停的勸著崇禎。
「行了,你們起來吧,朕能扛住!」崇禎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態。
曹化淳和吳承恩從地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站在崇禎身旁。
「回去吧,朕有些累了!」崇禎從椅子上站起,自顧自的往前走去。
曹化淳和吳承恩急忙跟在崇禎的身後。
在回寢宮的路上,崇禎心裡五味雜陳。
「當初就不應該聽溫體仁這個老匹夫的話,如果不是他,朕又怎麼可能會走到這個地步?
如果不是他,趙賊又怎麼可能會造反?這一切都是溫體仁的錯!」
崇禎心裡不停的罵著溫體仁,在他看來,現在的局勢都怪溫體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