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就聽你的安排吧。」趙文看向李長明,開口說道。
李長明點點頭,隨後道:「大人,請跟我來!」
李長明說著就領著趙文往縣城深處而去。
趙文坐在戰馬上,看著荒涼的濟源城,說道:「如今的濟源城已經是一座空城了。」
「是啊,孫傳庭這廝真不是個東西。他當時領著濟源城中的守軍士紳官員逃命的時候,還給城中的百姓說,您領兵而來的時候會屠城,會將城中所有的百姓都殺了。
濟源城中的這些百姓一聽這話,全都逃命去了。有些往孫傳庭逃命的那個方向追去,剩下的,基本上都逃到了鄉下。
逃命的時候,城中的百姓將成里那些能看見的東西全都帶走了。幸虧屬下有幾十個身材健壯的夥計,不然的話,這些逃難的百姓肯定不會放過我。」李長明看著趙文,一臉厭惡的道:「這個孫傳庭真是的,好端端的說什麼屠城。」
趙文倒是沒有覺得什麼,就算百姓全都跑了,對於趙文來說,只是有些厭惡,也算不上什麼大事。難道這些百姓跑了之後不會回來嗎?
反正人還在,到時候將河南拿下之後,就著手將這些百姓遷移回來,到了那時,孫傳庭就算再造謠,也無濟於事。
「這是怎麼說呢,嘴長在孫傳庭的身上,他願意怎麼說就讓他說。這種謠言對於咱們來說,就像是泥土捏的炮彈一樣,沒有任何用處。」趙文毫不在意的道。
「大人說的沒錯,孫傳庭現在耍的花招對於咱們來說就是用泥捏的炮彈,對於咱們來說毫無作用。」李小三也附聲嚷嚷了起來。
走了沒多長時間,李長明帶著趙文來到了濟源縣城的縣衙。
李長明來到縣衙的大門前,將縣衙的大門打開。
「大人,孫傳庭等人都跑了,如今的縣衙中已經沒人了。下屬將縣衙收拾了一下,大人下榻在這裡,再合適不過了。」李長明站在縣衙的大門前,弓著腰,看向趙文。
趙文從戰馬上跳了下來,帶著李小三走進了縣衙。
明朝有不修衙門的習俗,所以濟源縣衙看上去就比較破。
可是當趙文走進之後,就發現,濟源縣衙和之前見過的那些衙門不太一樣。
裡面的道路都是用水泥硬化的,破損的牆壁也被人用水泥修補了。
這些修補的痕跡看上去還有些濕潤,看來修補的時間並不長。
「大人,濟源縣衙原本有些破損,所以下屬就帶著人將縣衙用水泥修補了一番。
原本城中有很多宅子比縣衙要好上不少,可是城中的百姓在逃命的時候,幾乎將這些宅子破壞了一個遍,也就剩下縣衙還算完好。」李長明走進縣衙,他看向停下來看著縣衙修補痕跡的趙文,急忙解釋了起來。
「我對居住的地方沒有過多的要求,只要能住人就行。而且,我在這裡也不會停留多長時間,等後方的兵馬一到,休整一兩天我就會走。所以,住處豪華不豪華對於我來說,完全沒有任何作用。」趙文看著這些修補的痕跡,毫不在乎的道。
李長明長出一口氣,心裡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
他原本還以為趙文會嫌棄這裡,沒想到趙文竟然完全沒有在意。
「張賀!」趙文轉過身子,看向協同自己指揮中路兵馬的張賀。
「末將在!」張賀站了出來,衝著趙文一抱拳,擲地有聲的道。
「你現在將進城的兵馬安頓一下,如今城中的空房子很多,雖然大部分都被損壞了,但是稍微收拾一下也能住。
咱們的兵馬就直接住在城中的空房子中吧,也省的修建營地,搭建帳篷。」趙文說罷,又看向李長明,「你和張賀一起去,協助他將兵馬安頓好。」
「末將領命!」
「屬下領命!」
張賀和李長明紛紛衝著趙文拱拱手,隨後朝著外面走去。
當兩人走出去之後,趙文便帶著李小三等人來到了縣衙的大廳里。
縣衙的大廳被李長明粉飾了一遍,大廳後面牆壁上的海上明月圖被用大漆蓋住了。
這些大漆尚未乾燥,看上去有些濕潤。
牆壁上還掛著一副字,寫了「宣鎮」兩個大字。
看紙張以及墨跡的顏色,應該是最新寫的。
雖然上面沒有落款,趙文也能猜出,這應該是李長明寫的。
牆壁上方掛著的牌匾還沒有拆下,上面「公正廉明」四個大字因為年代過於久遠,只剩下幾道輪廓,隱隱約約能看清楚這幾個字。
大廳正中,縣老爺坐的椅子已經被李長明弄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太師椅。
在太師椅的正前方放著一張桌子,上面放著幾個果盤和茶壺。
在大廳的兩側,整整齊齊的擺放著椅子,只不過和上面的太師椅相比,這些椅子要稍微矮一些。
趙文坐在主位上,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壺。
茶壺還是熱的,想來裡面還有熱茶。
趙文打開茶壺的蓋子,一股清香味撲面而來。
「大人,這是信陽毛尖的香味,這可是您經常喝的茶,沒想到這個李長明如此貼心。」李小三站在趙文身旁,聞了聞茶味的氣味,便分辨出這茶的種類。
跟著趙文這麼多年,李小三也喝過不少的茶,雖然沒有過分的研究,可這麼多年下來,也能分辨出很多茶水。
「這個李長明,掐時間掐的倒是挺準的。」趙文笑呵呵的說了幾句,隨後端起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
「怎麼說呢,光是從這個方面就能看出來,這個李長明很細心,一切都處理的剛剛好。要是將這種事情放在正事上,估計會事半功倍。」
趙文泯了一口茶,茶水不冷不熱,溫度剛剛好。「不冷不熱,剛剛好!」
趙文根本就不害怕茶水中有毒,一是李長明這些人是自己派出來的,沒有道理在裡面下毒。
二是城中幾乎就只剩下李長明這些人,其他人也不可能知道自己今天會來濟源,同時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會來縣衙,自己會喝這杯茶。
就算是茶中有毒,自己還有倉庫在身,上次霸道的牽機毒倉庫都能解,更別說是這次了。
趙文放下茶杯,砸吧了一下嘴。
李小三道:「應該是碰巧吧,要不然就是他出門的時候就感覺進城的是大人,所以才弄了一壺熱茶。從城門到這裡,水溫剛剛好。」
「不管怎麼說,這人乃是一心細之人。」趙文道。「看他以後的表現吧,要是表現的好,好好培養一番,將他送去美洲或者爪哇,估計能做出不小的成績。」
趙文喝了幾杯茶,隨後便站了起來,往後院走去。
後院也被李長明收拾的差不多了,地面全部被水泥硬化,破損的地方也被水泥修補。
趙文走出後門,帶著李小三等一眾親衛在濟源城中轉悠了起來。
濟源城不大,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縣城。
縣城中的街道基本上都是土路,很少能見到青石板路或者磚瓦路。
城中有些人家門前是用水泥鋪的,看水泥的顏色,已經有很長時間了。
能用的起水泥的人家,基本上都是當地的士紳。
也只有當地的士紳才捨得花錢用水泥。
趙文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濟源城的西北角。
西北角可以說是濟源城的貧民窟,這裡遍布著低矮的窩棚,區域內還有尚未蒸發的污水。
甚至還能看到一些排泄物,散發著陣陣惡臭。
貧民窟中的窩棚非常密集,數量很多,這裡大多是貧苦百姓流浪漢以及難民居住的地方。
趙文行走在貧民窟中的土地上,土地都是黑色的,踩上去發粘。
貧民窟中的惡臭味充斥著趙文的鼻腔,異常的難聞。
「這裡應該是濟源城中流浪漢貧苦百姓居住的地方,一般來說,城池被攻破之後,這些人是不會逃離的。畢竟按照常理來看,普通的兵馬就算是流賊土匪,也不會涉及這裡,畢竟這裡貧窮,沒有油水。
可是沒想到啊,孫傳庭竟然說我要屠城,竟然引得這裡的百姓都跑的一乾二淨。」趙文看著空蕩蕩的窩棚,一臉厭惡的道。
「大人,這裡實在是太髒了,咱們還是趕緊走吧。」李小三捂著鼻子,急忙勸道。
趙文長出一口氣,「走吧,等河南拿下來之後,每個城池內,像這種地方,便是整改的重點。」
趙文說罷,便帶著李小三走出了貧民窟。
出了貧民窟,空氣一下子好了很多。
趙文深吸幾口氣,在城中接著轉悠起來。
當太陽落下西山的時候,趙文便將濟源城轉了一個遍。
等到他回到縣衙的時候,李長明已經讓人擺好了宴席。
趙文剛剛走到縣衙門口,站在大門口的李長明帶著幾個手下就迎了上來。
「大人,晚宴已經準備好了。大人,請!」李長明站在趙文身旁,弓著身子,擺出一個請的手勢。
趙文點點頭,隨後帶著李小三走了進去。
晚宴被李長明設置在縣衙的大廳中,大廳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張大圓桌,桌子上放著冒著熱氣的食物。
食物算不上豐盛,可在物資匱乏的濟源城,已經算不錯了。
吃完晚飯之後,天空徹底的黑了下來。
在缺少人口的濟源城,黑夜變得異常可怖。
整個濟源城除過趙文居住的地方以及兵馬駐紮的地方之外,剩下的地方皆是漆黑一片,寂靜無聲。
趙文坐在縣衙的書房當中,李長明站在他的面前。
在趙文面前的桌子上擺放著一些文書帳冊。
李長明指著趙文面前的這些文書帳冊,開口道:「大人,這些是濟源的魚麟冊、濟源的人口黃冊以及濟源城近五年來的文書往來。
濟源城外有很大一部分土地都是當地士紳的土地,所以魚麟冊上並沒有記錄。至於人口黃冊,估計也會有很多遺漏。
這些東西在城裡的官員逃走之後,屬下就第一時間讓人將這些東西弄了過來。」
魚麟冊記錄的是納糧交稅的土地,而士紳是不用交稅的,所以他們的土地自然不在魚麟冊上。
趙文隨意的翻看了幾下,隨後看向李長明,「不錯,不錯,你做的很不錯。」
從小事處著手,於無聲處聽雷。從趙文進城之後,李長明做的這些事情雖然算不上什麼大事,可都在彰顯著李長明是一個細心的人。
看到這裡,趙文越發覺得這個李長明是一個可造之才。
「這樣吧,等此間事了,你就回宣鎮吧。回去之後,先跟著劉文眾學習一段時間。以後說不定有用得上你的地方。」趙文看著李長明。
李長明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一臉興奮的跪了下來,衝著趙文行了一個大禮。
「多謝總兵大人栽培,屬下定然不負總兵大人的厚望。」李長明激動的感激著。
……
孫傳庭的大營安扎在一處莊稼地里。
因為人數眾多,所以大營很大。
大營之所以這樣大,不是因為孫傳庭麾下的兵馬多,而是因為逃難的士紳多。
在孫傳庭的中軍大帳中,孫傳庭坐在主位上,冷冷的看著大帳中的這些士紳。
「你們還不明白嗎?本官帶著你們走是給了你們一天活路,要是你們不走的話,趙文能輕易地放了你們?」孫傳庭大聲呵斥著。
「大人,我就想不明白了。之前的時候,您讓我們這些士紳交錢納糧,說要建立黃河防線。
當時我們可是什麼話都沒說,將錢交了,糧食也給了,可是為什麼黃河防線沒守住呢?還讓我們逃命?」
一個黑臉士紳站了出來,一臉不滿的看著孫傳庭。
「就是就是,黃河防線連一個月都沒有堅持到,黃河防線上的那些士兵都是豬嗎?怎麼如此廢物?」
「說的沒錯!」
黑臉士紳這番話引起眾多士紳的認同,他們一下子就議論起來。
孫傳庭的臉色一變再變,最後,孫傳庭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夠了!」孫傳庭惱火的喝罵起來。
「你們以為本官不願意守住黃河防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