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切都和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又不是多爾袞,他跑了跑了吧,你給我說有什麼用?」皇太極看向趙文,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
雖然表面上平靜,可是心裡卻罵了起來。
「該死的多爾袞,真是該死,將自己的兵力布置在沒有敵軍的東面城牆。表面上一副為國盡忠的樣子,到頭來逃命比誰都快,真是該死啊。」
皇太極恨得牙齒咬的咯吱作響,臉色通紅。
趙文看著皇太極這個樣子,一臉玩味的道:「不是說不在乎嗎?怎麼被氣成了這個樣子?」
「哼!」皇太極冷哼一聲,輕瞥了趙文一眼,隨後陷入了沉默當中。
「遼陽城已經被我徹底的拿下了,城中的守軍也被我差不多一網打盡了,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如今,你們的有生力量已經被我全部剿殺殆盡。
你們入關京城,入主中原的春秋大夢破碎了。是不是非常恨我?你用不著恨我,這一切都是你們自己作的。
瀋陽城的東面就是撫順,在撫順的東面十幾里的地方就是薩爾滸,薩爾滸有山有水,是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可惜,那裡埋著大明將士的骨骸。
當年大明敗北,薩爾滸之戰慘白,三百多名將軍戰死殉國,超過四萬士兵直接戰死,受傷者更是數不勝數。損失糧草輜重,武器兵甲更是不計其數。
如果薩爾滸大明贏了,那麼就不會有後來的你們。可惜,薩爾滸敗了。可惜啊!」
趙文看著皇太極,在說道薩爾滸的時候,聲音忽然沉重了起來,連連嘆氣。
改變歷史的戰事在五千年的長河中數不勝數,可是在趙文看來,有兩場戰事對華夏的改變最為巨大。
一個是南宋末年崖山海戰,一個就是明末薩爾滸之戰。
一個文化國土淪喪,一個衣冠盡斷。
如果沒有這兩次戰事,恐怕世界的格局就會不一樣。
「此時明國已經日薄西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敗何為?」皇太極聽到趙文再說薩爾滸,不由得譏諷起來。
當年薩爾滸之戰,明軍有十一萬人之多,更有朝鮮方面參戰。
努爾哈赤手中只有六萬人,可就是這六萬人,擊敗了數倍於幾的明軍。
現在想起來,皇太極都覺得振奮。
「呵呵!」趙文冷笑兩聲,再次說道:「日薄西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是啊,你說的沒錯。可是往前再推十幾年,你們一家子怎麼不敢造反呢?
李成梁活著的時候,怎麼不見努爾哈赤造反呢?說起李成梁,我倒是很好奇,李成梁究竟和你家有什麼關係,他竟然捨得扶持努爾哈赤。坐看他統一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
皇太極一聽趙文提及李成梁,瞬間閉口不言。
「萬曆十一年,李成梁再度發兵攻王杲之子阿台,努爾哈赤的父親塔克世為王杲的孫女婿,在這次戰事中被李成梁給誤殺了。
而努爾哈赤與其弟舒爾哈齊被俘,因為身份緣故,所以被李成梁收養,在其部隊當了三年兵。」趙文將歷史上關於努爾哈赤和李成梁關係的介紹說了出來。「我有一點搞不清楚,李成梁是大明將軍,而當時的努爾哈赤只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而且還和叛軍沾親帶故的。
這種事情要是放在其他將軍身上,說不定連帶著努爾哈赤和舒爾哈齊一塊宰了,怎麼可能會收養他們兩個?並且努爾哈赤還是李成梁手把手教出來的,深受李成梁的器重。」
歷史上對於李成梁和努爾哈赤關係的記載,一直含糊不已,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
「你問這些有什麼用?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皇太極肯定知道這裡面的秘辛,只不過不願意說出來。
「算了,不說算了。」趙文擺擺手,隨後站了起來。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皇太極,面無表情的說道:「如今遼陽城也拿下來,就剩下多爾袞一人了。在追殺多爾袞之前,我要干一件事情。
我乾的這件事情很簡單,那就是從俘虜當中挑選四萬多將近五萬多人,然後押到薩爾滸。
我要用他們的鮮血祭奠在薩爾滸戰死的大明將士,對了,不光是這些俘虜,就連你們也在一起。」
趙文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皇太極聽著趙文的聲音,反應過來之後,瞬間大叫了起來,「你竟然殺俘虜?你竟然殺俘虜?你就不怕遺臭萬年,被世人唾罵?」
皇太極想要衝出去,可是卻被腳上的鐵鏈束縛,跑出去沒幾步路,就摔倒在地上。
皇太極橫在地上,看向趙文的背影,大罵道:「趙文,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啊。我在地下等著你,我等著你!」
趙文聽著皇太極的咒罵聲,連頭都沒有回,直接帶著李小三他們離開了牢房。
當趙文離開之後,豪格又被關押進了皇太極所在的牢房中。
皇太極一臉呆滯的躺在地上,整個人死氣沉沉的。
豪格看著躺在地上的皇太極,急忙走過去將皇太極扶了起來,坐在了牢房的床鋪上。
「後金完了,後金完了。當年父汗就不應該起兵反明,當年父汗就不應該起兵反明!」皇太極如同傻了一般,坐在滿是柴草的床鋪上,呆滯的自言自語。
「當年我後金六萬精兵,在薩爾滸將十一萬明國軍隊擊敗,那個時候,我後金猛士是如何的意氣風發,是如何的勇猛。」
皇太極呆呆的看著地面,腦海中回憶著當年的薩爾滸之戰。
良久之後,皇太極大呼道:「趙文,你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你為什麼要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這是為什麼?」
豪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看著如此狀態的皇太極,也不敢去問,只能任由皇太極發瘋。
……
趙文回到安扎在瀋陽皇宮的帳篷中,他坐在帳篷中的主位上,取出幾張紙,拿著筆書寫了起來。
半晌之後,趙文放下手中的毛筆,活動了一下發酸的手腕,隨後取出自己的大印,蘸上印泥,蓋在了上面。
做完這一切之後,趙文取出幾個竹筒,然後將這些寫著命令的紙張捲成卷,塞了進去,用火漆封好口。
「將這些命令傳給周老六和毛文龍他們吧!」趙文將桌子上寫好的軍令交給李小三。
李小三接過命令,衝著趙文拱拱手,隨後朝著外面而去。
趙文的命令很簡單,就是讓周老六和張賀王沖他們率領各自的軍隊朝老寨赫圖阿拉的方向移動,準備追擊多爾袞。
至於毛文龍和鄭一官,則讓他們分別在遼陽城留下五千士兵,剩下的人馬帶著俘虜的建奴士兵往薩爾滸移動。
當李小三走出去之後,趙文靠在椅子的靠背上,靜靜的思考著問題。
就在這時,一股睏乏之感涌了上來,趙文的眼皮子越來越沉,直到最後睡了過去。
……
「衝鋒,衝鋒,給我殺,殺過去,殺過去給我宰了他們!!!」
一個年過六十,頭髮皆白的老頭穿著一身渾身是血的鎧甲,手持一把滿是豁口的腰刀,領著三十來個穿著鎧甲的士兵朝著前方不停的衝鋒。
老頭身上的鎧甲,是非常明軍標誌性的將軍鎧,只不過上面布滿了血污和刀痕。
「衝過去,衝過去,殺過去,給我殺!」老頭眼睛中滿是凶光,他揮舞著手中的腰刀,沖在最前方。
在他的身後,地上橫滿了屍體,鮮血匯集在地面上,散發著腥臭的氣味。
周圍不斷的有身著棉甲的敵軍朝著他們衝來。
這些敵軍不是別人,正是建奴。
在他們周圍,他們麾下的士兵就像是遇到野狼的綿羊一般,驚慌失措的到處亂跑。
建奴士兵揮舞著手中的武器,騎著戰馬在這些潰兵中不斷的穿梭著。
兵敗如山倒,到處都是驚慌失措的大明士兵,到處都是潰逃的明軍,到處都是驚叫聲,喊殺聲。
明軍的軍旗被踩在建奴馬蹄子的下面,踩進了泥土中。
建奴士兵面帶狂笑,朝著潰兵的最中央不斷衝去。
在潰兵的最中央,一桿劉字大旗迎風飄揚,獵獵作響。
老頭不是別人,正是歷史上號稱晚明軍神的劉綎。
「將軍,咱們沖不出去,沖不出去啊!」
劉綎的親衛統領護衛在老頭的右側方,他看著如同潮水一般衝過來的敵軍,一臉絕望的大喊道。
劉綎怒吼道:「沖不過去也要給我沖,給我殺,老夫縱橫疆場幾十年,建立無數功勳,老夫不相信,一個小小的建奴還能擋住我?」
劉綎雖然已經年過六十,可是他的身體魁梧的就像是二十多歲的青壯一樣,他的眼睛中滿是凶光。
「將軍,前方,後方,右方,左方,到處都是建奴賊兵,咱們的正兵營,一大營,二大營的兵馬全都潰敗了,建奴這次將老本都壓上來了,咱們孤軍深入三百於里,恐怕這個時候根本就沒有救兵啊,咱們怎麼辦啊?」侍衛統領看著劉綎,驚慌失措的大喊道。
劉綎右手死死地握著腰刀,左手直接拽住了侍衛統領的衣領,喝罵道:「你跟著老夫也有七八年了,老夫問你,你可見老夫在戰場上退縮過?老夫為大明徵戰數十載,從來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抗擊緬甸,羅雄之亂,遠征朝鮮,播州之役,復征朝鮮,老夫立下了赫赫軍功。死在老夫手中的賊兵沒有十萬也有八萬了,老夫告訴你,如果你怕了,你現在就可以走,到時候別說是老夫帶出來的兵。」
劉綎一把推開侍衛統領,領著周圍的親衛朝著前方衝殺而去。
周圍的建奴兵馬就像是大海上的海浪一樣,不停的朝著劉綎所在的方向衝來,一波接著一波,片刻也沒有停歇。
劉綎揮舞著手中的腰刀,朝著衝過來的建奴士兵砍去,將衝過來的一個建奴士兵砍死在地。
當他收回腰刀的時候,他已經被建奴包圍,而他這邊,只剩下他一個人。
地上滿是屍體,他的親衛全都戰死,就連剛才的那個親衛統領也戰死在他的不遠處。
建奴將他包圍在一起,一臉興奮的看著劉綎。
劉綎握著滿是豁口的腰刀,一雙眼睛如同野狼一樣看著周圍的這些建奴。
「啊!!!」
一個建奴手臂長矛怪叫著朝著劉綎衝來。
早已筋疲力盡的劉綎根本來不及躲避,直接被這個建奴士兵刺中了小腿,一下子摔倒在地。
「去死吧!」
一個建奴從劉綎的背後衝來,朝著劉綎衝去。
「殺了他!」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周圍的建奴全都揮舞著武器涌了上來。
劉綎躺在地上,忍著劇痛,看著天空,大喊道:「老夫乃是大明總兵官劉綎,賊兵,殺我有何妨,縱死有何懼?來啊!!!」
隨著劉綎最後的喊聲,周圍的建奴將手中的武器紛紛朝下劉綎劈砍而去。
當建奴離開之後,地上只剩下了一堆看不出人形的肉泥。
「大人有令,不要俘虜,給我殺!」
一個甲喇章京騎在戰馬上,他看著滿山遍野的潰兵,大聲呼喊可起來。
廝殺持續了兩天兩夜,當建奴撤兵之後,地上滿是屍體,鮮血聚集在低洼處,散發著腥臭味。
烏鴉在天上盤旋著,不時俯衝下來。
漫山遍野的屍體成了烏鴉的狂歡。
……
趙文睜開眼睛,看著大帳外面黑下來的天色,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劉綎,李如柏,馬林,杜松,秉忠,張承基,柴國柱,李光榮……」
趙文站了身來,走到大帳門口,看著天空上逐漸升起來的月亮,低聲念叨著在薩爾滸戰死的將軍名字。
「大人!」李小三走了進來,他看著趙文,行了一禮,開口道:「大人,軍令已經傳出去了。」
趙文看向李小三,長出一口氣,問道:「我記得你當初給我說過,你是家中老三,你上面還有兩個哥哥?」
李小三微微一愣,不知道趙文這話什麼意思,但又很快的說了起來,「是的,在我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大哥李大一,二哥李中二。
我的兩個哥哥以前是宣鎮邊軍,萬曆四十七年被朝廷調到了遼東,攻打建奴,在薩爾滸之敗之後,再也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