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秦大地關中道,有一個縣城名叫頻陽縣。
這個縣城處於西安府和渭南府的中央。處於四戰之地,這裡也是秦朝戰神王翦的故里。
從天啟六年開始,頻陽縣就開始乾旱起來。一年到頭,幾乎下不了幾場雨。
因為乾旱,農民耕種的土地基本上顆粒無收。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不少士紳施粥救濟難民。可日子久了,這些良善的士紳也承受不起。
在明末的大環境下,良善的士紳還是太少了。更多的都是些窮凶極惡之輩,他們打著救濟難民的稱號,強迫那些自耕農將田地以極低的價格賣給他們。
然後,他們便將難民所需要的糧食再以高價賣給這些難民。
這一來一回之間,仿佛空手套白狼一般,將土地從難民的手中套出來。
那些饑寒交迫、沒有絲毫活路的難民們一下子湧向了縣城。
可縣令卻視而不見,以恐其是匪徒的話將城門緊緊關閉。
縣城中的士紳們登上城樓,看著城外哀嚎遍地的難民,竟然飲酒作樂,以人間慘事來填詞作賦。
「狗雜種,這群王八蛋根本就不想讓咱們進去,這是想活生生的餓死咱們。」一個年過三旬,瘦骨嶙峋的漢子看著城頭上飲酒作樂的士紳以及縣令,牙齒咬的咯吱作響。
「唉,從古到今還不都是這樣?誰將咱們這些泥腿子看到眼裡過?也就是神廟老爺那個時候過的能舒服一點。那個時候風調雨順,收成也好。一年到頭來還能攢不少銀子,除過繳納的賦稅之外,還能割上幾斤肉,打上幾斤酒。」
一個年過半百,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的老漢臉上露出幸福的回憶之色。
一匹戰馬從縣城北方緩緩而來,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端坐在戰馬上。
在他的身後跟著十來個身高力強的年青漢子。
「叔,你看這縣城的外面,全都是些難民。」李過指著城牆護城河之外躺在地上的難民,對著正前方的李自成緩緩說道。
李自成點點頭,「這些難民可不是難民,他們以後就是我們的兵了。」
李自成揮舞起手中的馬鞭,向著縣城方向急速而去。
身後的隨從們也緊緊的跟在了李自成的身後。
自李自成參加兵變之後,他便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李自成。
而他身後的這些隨從,正是當時在甘州時手下的兵丁。
甘州兵變發生沒多長時間,就受到了朝廷的重兵圍剿。而李自成等人也被官兵在甘肅追的到處亂跑。萬般無奈之下,李自成便帶領人馬朝著陝西而來。
李自成在年前就已經來到了陝西,他本來打算著去投奔某股流賊,可還沒等他去投靠,流賊就被朝廷招安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李自成也只好打消這個念頭,在陝西躲藏了一陣子。
雖然流賊被招安了,但是李自成從頭到尾再也沒想過去投軍這件事。
從甘州的從軍來看,當兵不僅吃不了一頓飽飯不說,每天還要忍受上官的役使。
在李自成看來,當兵還不如造反。反正都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求活,還不如當流賊活的舒服一點。最起碼流賊沒有那麼多的拘束,想幹嘛就幹嘛,想到哪去,就到哪去。
在躲藏的那段日子裡,李自成一直都在等待一個機會。他不認為這些流賊會安分守己的投降朝廷,他堅信這些流賊肯定會有重出江湖的那一天。
功夫不負有心人,李自成等了沒多久,被朝廷招安的流賊果然再次反叛了。
於是,他的心思便活泛起來,想尋一個比較硬的山頭前去投靠。
可如今的他除過十來個人手之外,其他的一概沒有。而那些名號響亮的首領們哪個不是擁有數千乃是上萬的手下?
如果李自成就這樣去投奔,那肯定不會被他們重視。爭強好勝心強烈的李自成也不甘心去當一個小兵,所以就想著在哪個地方搞上一次,一來提高自己的實力,二來打響自己的名號。
「叔,你為什麼要將地方選在這裡?這裡距離西安府太近了,而西安府又是洪承疇的老巢,咱們要是在這裡舉事的話,那西安府的兵馬豈不是頃刻而至?」李過一臉騎在馬上,一臉疑惑的看著李自成。
頻陽縣距離西安府也不過百二十里,李過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
李自成說道:「咱們從甘肅而來,尚未打出自己的名號,在江湖上也沒人知道咱們這號人。咱們在這頻陽縣舉事,就是要將咱們的名號一炮打響。
記住,攻不攻得下城都不算什麼,最主要的是將咱們的名頭打出去。要讓整個關中地區都知曉咱們的名號。如今整個陝北都亂成了一鍋粥,咱們也擠不進去。咱們還不如就在這關中腹地給他洪承疇來一場大的。」
說著,李自成一馬鞭直接抽在了馬屁股上,向著縣城急速而去。
縣令正坐在城頭和那些士紳喝著酒,忽然看到一道煙塵從北面而來。
「那是什麼?」縣令指著那道煙塵,叫過來一個守城的兵丁。
兵丁站在瞭望台上,衝著煙塵的方向看去。
「回大人,看不大清楚,這些人好像穿著明軍的衣服。」兵丁衝著縣令大聲喊道。
李自成等人之所以穿著官軍的衣服,正是因為穿著它辦事方便。
這一路上,李自成不知道遇到多少個關卡。如果不是身上這身衣服,說不定李自成早就被拿下了。
李自成停在難民的前方,對著他們大聲喊道:「你們餓不餓?」
眾多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難民一臉疑惑的看著李自成,這些人是幹什麼的?怎麼問咱們餓不餓?這說的不是廢話嗎?不餓的話,能躺在這?
李自成看著鴉雀無聲的眾人,再次開口道:「我不是朝廷的官軍,我乃是義軍。我現在就問你們一句話,你們餓不餓?你們想不想吃飯?」
站在城頭上看著這一切的縣令心中大呼不妙,這夥人雖然穿著明軍的衣服,可看樣子絕對不是明軍。如果他們是明軍的話,為什麼直接跑到了流民那裡,鼓動流民。
這是一群流賊!
縣令瞬間冷汗直流,他急忙對著身旁的兵丁喊道:「趕緊讓兵丁上城牆,這夥人恐怕是流賊!」
那些坐在城頭上飲酒作樂的士紳見此也急忙從城頭跑了下去,朝著自己的家匆匆而去。
半個時辰之後,在李自成等人的極度煽動下,躺在地上的難民們呼吸聲逐漸粗了起來。
不知誰先喊了一句,「咱們都快要餓死了,那些士紳們還在城頭上喝酒,咱們和他們拼了!」
此話一出,引來無數人的響應。
「和他們拼了,和他們拼了,我們要吃飯,我們要吃飯!」
李自成看著這些陷入興奮的流民,點點頭,隨即抽出腰間的長刀,指著城牆,大聲喊道:「殺進城去!」
一時之間,無數飢餓無比的難民們眼冒精光,朝著縣城城牆殺去。
……
經過數日的徵兵,趙文所需要的兵員已經被全部征夠。
而龍門堡中的那個校場一時之間也容納不了如此多的人員訓練,所以趙文在外城就又修建了一個校場。
如今,整個龍門堡中的空氣中都透露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尤其是煉鐵廠,每日生產出來的鋼鐵幾乎全部被用來打造兵刀鎧甲。
整個龍門堡中除過李小穎和海蘭珠之外,其他人都無比的繁忙起來。
宣鎮的水泥廠這幾天也一直加班加點的生產水泥,生產出來的水泥大部分都被洪承疇買去,用來加固西安府、榆林鎮以及其他幾個重要城池的城牆。
「大人,如今我們打造的鎧甲已經有四千多套了,現在還要不要接著打造?」劉文眾跟著趙文,看了看忙碌無比的鋼鐵廠,緩聲問道。
趙文長出一口氣,說道:「打,怎麼不打造。這些鎧甲至少要打造五萬套,現在才哪到哪?」
「五萬套?怎麼這麼多?」劉文眾一臉疑惑的看著趙文。
趙文走在鋼鐵廠中的小路上,看著一爐又一爐的鐵水從高爐中流出。
「我的目標是十萬大軍,你說這些鎧甲夠不夠?」
「十萬大軍?大人,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以咱們現在的財力物力根本就養活不了這麼多的士兵啊。」劉文眾長嘆道。
養兵可不同於管理百姓,管理百姓的話,只需要給他們一片土地,以及糧食種子,他們就可以將自己養活。
而士兵則不同,如果想讓士兵們保持充足的戰鬥力,就必須要讓他們不停的訓練。
士兵又不可能種地,再加上訓練的時候消耗就大,這養活十萬大軍,可是需要不少的錢糧啊。
在大明,一名普通的士兵一年到頭所耗費的銀糧最起碼都能養活一個四口之家,更別說趙文的這十萬大軍可是正兒八經的十萬精兵。就算是如今的朝廷,想要養活十萬精兵都夠嗆,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龍門堡呢?
趙文轉過身來,看向劉文眾,「建奴從喜峰口破關而入,殺入京畿之地,到時候,你說要有多少無主之地?」
「大人的意思是說,讓建奴先在京畿之地肆虐一陣子,然後咱們再出來收拾殘局?順便將這些土地弄到咱們手裡,讓百姓耕種?」
「沒錯,我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當然了,京畿之地的百姓可不能讓建奴們大肆屠戮,這些人可都是咱們上好的兵員以及種植糧食的主力軍。到時候,咱們也要派出人馬,和建奴搶人。要知道,建奴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劫掠人口。」
劉文眾聽著趙文的話,不禁點點頭。
「雖然咱們也要做和建奴一樣的事情,只不過咱們可不是將百姓搶來奴役他們,咱們搶百姓可是讓他們成為咱們的新鮮血液。」
趙文看著劉文眾緩緩說道。
隨著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整個龍門堡處的氣氛也越來越緊張起來。
龍門堡中的被服廠此時也已經停止生產其他的東西,全力用來生產繃帶之類的醫用物資。
這被服廠所需要的原料乃是趙文從晉商那裡買來的,畢竟這龍門堡附近可沒有種植棉花的。
在龍門堡的外城中還有幾個商人開的釀酒作坊,只不過現在被趙文給徵用了,用來生產酒精。
酒精這東西生產起來也不算難,無非就是將度數不夠的酒通過蒸餾的方式來進行加工。
趙文對此也頗為熟悉,在經過趙文的簡單改造之後,幾條生產酒精的簡易生產線就被建造出來。
與此同時,趙文還將軍中的軍醫集中了起來,給他們詳細的解釋了一番縫合傷口以及簡單處理傷勢的辦法。
雖然這些東西在後世很常見,可在這個時代卻是被驚為天人。
「大人,大人,有緊急軍情!」趙文剛剛為那些軍醫上完課,還沒走出教室,就聽見趙大牛那瓮聲瓮氣的喊聲。
趙文從教室中走出來,看著一臉急色的趙大牛,連忙問道:「什麼緊急軍情?」
趙大牛並不是一個人前來,在他身旁還站著一個穿著袍子從科爾沁趕來的科爾沁人。
趙大牛指了指那人,對著趙文道:「大人,這是科爾沁部博爾濟吉特汗的一名親衛,前來傳送緊急軍情。」
那人衝著趙文行了一個大禮,急忙將一個竹筒狀的東西從脖子上取了下來。
趙文接過竹筒,查看了一下竹筒上的火漆之後便將竹筒緩緩打開。
趙文從裡面取出一張牛皮紙,仔細查看起來。
幾個呼吸之後,趙文將牛皮紙重新塞進竹筒,一臉凝重的對趙大牛道:「讓所有人都集合起來,有大事!」
「是!」趙大牛衝著趙文拱拱手,隨即向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