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已走到下旬,氣溫雖不斷下降,但風雪倒是徹底止住了,這讓東京汴梁重新煥發活力,變得熱鬧起來。
離著剿平無憂洞賊匪的戰鬥也就半來個月時間,但人們卻已慢慢將之遺忘,只有當一些軍卒把散落水道各處的屍體運上地面時,才會惹來不少人的關注和議論,但也就那樣而已了。
對東京城的百姓們來說,之前種種不過只是過眼雲煙,只要與自家無關的,那就只是在茶餘飯後多一些談資罷了。至於朝廷是如何處理的後續事宜,就更不在他們的考慮中了。人們只是過著自己想過的生活,繼續著多年來一直持續的花團錦簇,烈火油烹……
作為東京最有名的正店酒樓銷金窟,樊樓這裡便是人們的這一習慣的完美呈現,哪怕天氣嚴寒,北風呼嘯,樊樓跟前卻是夜夜笙歌,客似雲來。只要你進入其中,只要你有足夠的錢財花費,那這裡就能滿足你的一切需求與欲望。
不過今夜的樊樓卻與以往略有不同,本來歡門之後數條路徑都滿是尋歡客的身影,可此時,卻有一條小徑卻被人給守住了,根本不讓其他客人靠近,顯然是有什麼貴客臨門,必須為他們單獨開闢出一條通道來。
等到天色徹底黑下去後,便有幾乘馬車陸續到來,然後被人引了直接開進了那條小道,竟讓周圍的尋歡客們都未能見到來者模樣,唯一可以猜出的,就是這些人的身份一定相當高貴,而且不可讓外人知道他們曾來過樊樓。
直到馬車來到一處僻靜的小院,方才陸續停下,然後,打從裡面就走出了六七個道貌岸然的男子來,他們的年歲都自不小,最大的那個,更是已鬚髮皆白,都有龍鍾之老態了。
這些人赫然正是太子身邊的得力僚屬,皆是東宮官員。此時的他們神態間既有期待,又帶著幾許猶豫,但在引路僕從的邀請下,還是很快就進了小院,並登堂入室,進到了一座格調甚是高雅,已有悠悠絲竹聲不斷的小廳之中。
這廳內不但早已不知用什麼手段讓內里溫暖如春,更有二三十個姿色體態皆屬上乘的妙齡女子正輕歌曼舞,當真是誘人已極。即便這些官員一向自詡正直,可在一進入這等環境,看到如此場面後,竟也有短暫的失神,直到為首的老人低咳一聲,他們方才定神,把注意力放到了早已高坐在主位上的那個瘦高男子的身上:「高太尉倒是來得好早啊。」
「呵呵,既然是我邀約的諸位前來一聚,自當先來一步了。」高俅笑呵呵地站起身來,抱拳拱手:「各位一路前來也辛苦了,就請先坐下喝杯水酒暖暖身子吧。」說著一拍手,又有幾名美人兒端了托盤進來,將一份份精緻的酒菜放到了廳內的几案之上。
幾人既然應約而來,倒也沒有再拿什麼腔調,當下各自依照身份落坐。有人用思忖的目光打量著高俅,也有人的眼角卻已瞟向了邊上那些個美人兒。
高俅看在眼裡,嘴角又是一翹,便又一拍手道:「你們就服侍諸位相公用餐吧,好生用心些,自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那些女子當下都嬌滴滴地答應了,這才分出幾人來輕步上前,一臉嬌羞討好地湊到了那些官員身邊,為他們篩酒布菜,鶯聲燕語,溫柔款款,當真是讓人難以招架了。就連高俅自己身邊,這時也有一個女子伺候著他喝酒,不過與其他人有些僵硬的表現不同,高太尉卻顯得頗為從容,甚至連一手搭在對方腰肢間輕輕揉捏的動作都是顯得那麼的自然。
直到老者再度一聲低咳,微微推開了完全要把整個嬌軀倚在自己身上的美人兒後,那些已快要被酒色所侵,招架不住的官員才稍稍定神。而前者則在喝了一口美酒道:「高太尉太抬舉我等了,我等位卑職低可擔不起相公之稱。」這相公的稱謂在大宋朝一開始指的便是宰執一類的要官,但後來才稍有放寬,只要是手中權柄足夠,或是領有一地大權的官員皆可被人如此尊稱。但顯然,這些東宮僚屬的身份卻遠遠不足以被人稱一聲相公。
高俅卻笑著道:「任老過謙了。雖然諸位現在確實在朝中聲名不顯,但你們可都是太子身邊的重臣,他日入政事堂只是個時間問題,此時稱一聲相公雖然早了些,但絕不會錯。」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何況這是高太尉說出來的奉承話,這自然更引得眾人心中一陣舒坦了。雖然他們與高俅一向立場對立,最近更是因為太子的事情結下了仇,但今日既然來赴宴了,該有的友善態度還是要的,所以幾人就紛紛謙遜感謝了幾句,這也讓酒席上的氣氛越發融洽起來。
雙方在說了一番閒話,繞了不少圈子後,終於還是有人忍耐不住,入了正題:「高太尉今日請我等赴宴總不會只是想談笑一番吧?」
「呵呵,各位說話果然直率,既如此,我也就不兜什麼圈子了。咱們各自現在皆有麻煩在身,所以本官就覺著是不是可以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合力把這一關給邁過去呢?」高俅說著掃過眾人,但最後目光還是落到了老人的身上,他很清楚,這些人皆以其馬首是瞻,這個任疏雖然在朝中沒有多少實權,卻深得太子信任,可算是太子的文膽智囊了。
任疏似笑非笑地看著高俅:「高太尉何出此言?你現在的麻煩老夫倒是有所耳聞,據說是貴公子在外多行不義之事,還留下了不少證據,一旦被人公之於眾,只怕定會被嚴懲不貸。而太尉你之前多次干預包庇,一旦坐實怕也罪責不輕。可我等一向行得正坐得端,又哪來的過錯麻煩呢?」
「任老,當了明人面就別說暗話了,如今朝中群情洶洶,彈劾太子者更是數不勝數,難道各位就不擔心多年努力卻成一場空嗎?」高俅眯起了眼睛來,雖然依舊笑著,可卻讓人感到了一絲威脅:「我適才尊稱你等一聲相公,就是因為你等很可能皆有從龍之功。可要是太子因罪被廢,你們還能上得如此高位嗎?只怕那時候你們能保住現在的官身,不受太子牽連都算是幸運的了。
「不錯,我兒確實多行頑劣之舉,實在有些不爭氣,但我若真要保他卻也不是太難。至於我高俅自身,這些年來陪伴官家身旁,深得信重,自信也不是那幾個人命官司就能傷到筋骨的。倒是太子那裡,才是岌岌可危呢,一旦真讓官家對他起了疑心,只怕真就萬劫不復了。」
這番話正戳中了他們的軟肋,說實在的,這些日子裡,任疏也好,其他人也罷,都有種惴惴難安,度日如年的感覺。幾乎每一天他們都能得知又有不少人上疏彈劾韋道彰等人,順帶手也把太子給囊括了進去,真擔心什麼時候皇帝就會一怒之下把太子給廢了。
哪怕後來狄虎臣拿到了可以將高俅給拖下水的罪狀人證,他們依然覺著事情未見樂觀。畢竟只憑這一案,怕是很難讓陛下相信太子是無辜的,何況對方還不上當,並未派什麼人去狄府搶奪人證物證,如此孫途給他們的計劃也就落了空。
看著他們臉色一陣變化,似有猶豫,高俅又趁熱打鐵地道:「諸位,其實我高俅與你們從來就沒什麼矛盾,甚至我也是心向太子的,只要太子見容於我,我也希望能為太子盡一份心力。如今朝中雖多有污衊太子的言論,但我卻以為皆所言不實,只要各位能信得過我高俅,我自會想法幫你們平息此事。到時,太子能安然無恙,各位將來更是前程似錦,他日入政事堂樞密院,成為真正的相公也非難事。至於我,不過就是想保住自己的兒子而已,你們也都是為人父,為熱祖父的,難道就不能理解一個父親的想法嗎?」
高俅這番話當真是情真意切,軟硬兼施。不但點明了雙方利害,而且還表明了自家的態度,大有與他們結交,成為太子助力的意思。這一下,莫說其他人了,就是任疏都已經開始心動了。
要知道太子所以會落得今日這般艱難處境,說到底就是因為朝中沒有得力之人扶保的關係,要不然他也不會為了能博一個好名聲而想著借力孫途了。而現在,高俅居然有意靠過來,這籌碼可就太大了,是他們所無法拒絕的。
至於高俅一直以來在朝野間的惡劣名聲,高衙內多行不義,害死無數無辜女子的罪行,在這些人眼中就變成次要的東西了,壓根不值一提。
說到底,這些太子身邊的人都是一群投機的政客,在他們的眼中並無善惡是非之分,有的只是利弊得失。哪怕他們已確知高衙內曾害死數十良家女,手裡也握有實證,卻也不放在心上。他們現在要考慮的只有一點,那就是高俅的這番說辭到底能不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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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一種我,秦始皇,打錢般的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