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東京華夢錄 第51章 先立一功

  這名聞訊趕來的高官正是戶部衙門裡的二把手,侍郎金越年。以他的資歷,多年來在朝野間也是遇到過不少挫折與麻煩的,但還從未有一次能如今日般古怪而又棘手,讓他在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了。

  要只是尋常百姓來戶部大鬧,無論其有沒有理,金侍郎都會毫不猶豫地命人將之拿下定其重罪,畢竟戶部的臉面可不能丟。但現在,這個少年不但有著一身了得的武藝,還有童貫這麼一座靠山,這就使他們有些投鼠忌器了。

  雖說朝中文官一向看不上童貫這樣的宦官加武將,即便對方現在已身居宰執高位,他們照樣不會賣其面子。可給不給面子是一回事,敢對童貫的人下手就是另一回事了,金越年還沒蠢到拿自己的前程去賭一把的份上呢。

  而更讓金侍郎感到糾結的是孫途的做法。你說你既然有童貫的名刺,剛才直接亮出來不就得了,怎麼就非得把事情鬧僵,然後再亮出底牌呢?這讓他此時陷入到了進退兩難的境地之中。

  而孫途也抓住了眼下眾人愣住的機會,又趕緊大聲道:「諸位官人,在下只是認為李度支所說大有弊情,欲問個清楚,他卻要叫人對我下手。敢問一句,這戶部衙門就不能講理了嗎?」

  在拿話擠兌之下,金侍郎只能給予回應了,他當即就把目光落到了另一名當事人的身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被上司的眼睛一掃,李度支的身子就是一顫,卻又說不出話來了。有些事情放在暗處自然不可能被人追究,可一旦擺上桌面,問題可就很大了。

  孫途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當即說道:「在下乃是從山東鄆城來的衙前役,只是想把本縣之前欠繳朝廷的稅銀補齊。可結果卻被這位李度支多番刁難,又說有規矩把交稅銀的日子定在每月初二,又說我從縣衙帶來的相關文書上的數字不對,非要我再多繳近一倍的稅銀!在下心下不服,想看看相關律條,他卻百般推諉,最終還讓人拿我治罪。諸位官人,我孫途雖只一介草民,卻也不能被人如此糊弄吧?」

  你算得哪門子草民?有哪個草民能隨身帶著童貫童樞密名刺的?眾官員心下犯著嘀咕,但這話終究沒有說出口。而金侍郎的眉頭已經深深地鎖了起來,恨恨地盯在了李度支的臉上:「李度支,他所言確實嗎?」

  「下……下官……」李度支想要為自己辯解,可事實確實如此,又讓他找不出任何藉口。

  「好你個李現,身為朝廷命官,拿著俸祿居然不思報效聖上,反倒借著手中這點權力干出如此欺壓百姓的事情來。看來你這些年裡是沒少貪贓枉法了!來人,把他給我拿下了!」金越年立刻就把臉一沉,對手下下令道。

  這回幾名侍衛的動作可比剛才快得多了,李現剛想求饒話還沒出口呢,他們已撲到了這位跟前,一下就把他按倒在地,同時已很利落地就卸脫了他的下巴,讓其再開不得口。

  孫途看著這突然逆轉的局勢,心裡那是相當有數的。這是這位高官在做補救了,為的就是不因李度支的事情而影響到整個戶部的名聲。

  金侍郎心裡也苦啊,其實這種下面官吏所做下的勾當他也好,尚書也好那都是心知肚明的,甚至於從中得來的很大一塊好處還落入到了他們的腰包里,所以他們平時自然是聽之任之,只作不知。

  但現在,孫途這個膽大妄為的傢伙居然一腳把問題給踢了出來,而且其背後還有童貫這麼座大神,那此弊情就不可能被輕易遮掩過去。唯一的辦法就只有棄卒保車,拿下李現頂罪,從而把危害降到最低,更重要的是,把自己從這等貪弊問題里摘出去。

  打定這一主意的金越年很快就把面色放緩和了,只見他來到孫途跟前,拱手道:「你叫孫途是吧?這次可真虧了你,才讓我戶部能找出有這麼一隻大碩鼠來。此事本官答應你一定會嚴查到底,以警示後來者。」

  孫途雖然心中對其也有幾分疑慮,但對方做到這一步,他總不好再不依不饒,不然就是在給對方機會了,便也滿臉敬意地道:「這位官人能如此公私分明,實在讓草民佩服之至。」

  就此,本來還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場面終於重歸平靜。金越年這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後又讓人立刻就為孫途把相關事情給辦妥當了。

  有了李度支的前車之鑑,左曹這裡的其他官吏自然再不敢打什麼別的心思。別說孫途上交過去的文書什麼的都沒有任何問題了,即便真有些漏洞,他們此時也只會當作沒有發現,很快就讓他把這一樁衙前役給徹底辦成了。

  直到看著官員把銀子收下,又親手接過了對方遞來的一份相關證明,把它揣進自己的懷裡後,孫途終於是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來,臉上也露出了如釋重負般的笑容。

  從被劉淵算計,不得不自鄆城縣趕來東京,為了這差事他可耗費了近兩個月的時間。而且在此期間還幾次遭遇極其兇險的處境,即便最終都被他一一克服了,但依然壓得他心裡沉甸甸的。

  現在,一切都終於完滿結束了。他也再不用擔心被縣衙里的人拿此作為由頭來對自己下黑手了。雖然現在的他地位已與之前大不相同,但只有把這差事徹底辦完,才真讓人鬆快下來。

  就在離開前,孫途又看了一眼金越年:「金侍郎,其實這戶部衙門可不光只有李度支一處弊情。」

  金越年一聽這話臉色再變,森然道:「你這是何意?」這小子是蹬鼻子上臉了嗎?真當拿了張童貫的名刺就能無所顧忌嗎?

  孫途卻只作不見,自顧說道:「現在衙門外還有許多與我一樣等著辦事的百姓,可他們卻進不得門來。只因守在衙門前的那些吏員守衛只肯放給錢打點他們的人進來。長此以往,恐怕戶部衙門在大家心裡的口碑就要變得極差了。」說完這話,他便又一拱手,揚長而去。

  這話讓金越年的臉色又是一陣變幻,看來戶部衙門上下確實要好好整頓一番了,不然今後說不定真要捅出什麼簍子來。

  而在孫途離開後,其他那些等在堂外想要辦事的人也都享受到了從所未有的效率接待,幾乎沒有被刁難的。這讓他們不禁對孫途生出了感激之情來,要不是這少年一鬧,自己的差事可不知要被拖到什麼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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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孫途於傍晚時回到童府時,他在戶部的這場鬧劇已經不脛而走,迅速在官場上傳播開來,並第一時間傳進了樞密院中,傳到了童貫耳中。

  在聽完方謙的講述後,童貫不禁笑了起來:「這孫途倒還真有些手段,居然會把事情鬧這麼大。這下,御史台里的那些烏鴉可就要聒噪一段時日了,也夠戶部上下喝上一壺了。」大宋朝的御史台因為門外樹上多烏鴉,所以又被稱作烏台。而在童貫等總被他們彈劾的人看來,這些御史就跟烏鴉沒有太大差別。

  方謙也陪著一笑:「是啊,那孫途確實了得,童帥只給了他一張名刺,他就能讓戶部衙門都大大地吃了個癟,可算是為童帥你先立了一功。我還真有些期待等他入官後能做些什麼了。」

  「快了,明年二月後,我們就能看到他到底有多少本事了。」童貫也滿是期待地說了一句,眼中光芒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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