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今日早些時候戴宗把消息送去,請一干與宋江關係密切的兄弟齊聚後是打算和大家一起商討著如何解決眼下這一難題的。可結果午後便有州衙的人帶了信讓他前去見太守說有要事吩咐,如此他就只能把這些人留在孫途住處,自己則帶了滿心的疑問而去。
大家原先還有些擔心戴宗會因宋江受到牽連,說不定一去不回呢。結果只一個多時辰,他便回來了,雖然臉色比去時越發的凝重,但總算讓所有人都放下心來,當然,他們的神情卻並沒有因此好轉多少。
「哥哥,那蔡九找你到底想做什麼?」見他進屋,李逵就率先急聲問道。
但戴宗卻沒有急著回答這一問題,而是有些擔心地看了眼在場這些神色各異的朋友:「你們……這是怎麼了,為何都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
不等李逵幾人出聲,孫途已先一步道:「有幾個兄弟想不顧一切地去劫獄救出宋兄卻被我給攔了下來,所以他們對我多有不滿。」
「哼,你就沒把我們和公明哥哥當過兄弟,只是一心想著自己的前程!」李逵此時有了戴宗在旁又有了些底氣,便黑了張臉小聲嘟囔了一句。
戴宗一聽後頓時就把面色一沉:「鐵牛不得無禮!團練的這一決定可是極正確的,我已打聽過了,從昨日開始已經有不少廂軍和州衙的兵卒被調去了大牢守著了,只等有人前去劫獄救人。我們若是貿然前去,必然正中他們的下懷。」
「此話當真?」這下連張順都變了臉色:「那官府竟早就有所準備了?」
「不錯,畢竟公明哥哥的名聲在外,只要他們用心打聽一下就會知道我們這些人的存在。」戴宗肅然點頭道:「所以孫團練阻止你們也是為了你們好,可不能怪他。」
頓了一下後,他又說道:「而且就我現在掌握的情況,公明哥哥至少短時間裡是安全的,因為蔡九他已經決定先請示朝廷和自己的父親蔡京後再定如何處置公明哥哥了。」
「啊……他一個江州太守還不能做主嗎?這說法可信嗎?」張順又皺著眉頭問道。
「當然是真,因為被他派去東京送信的正是我。」戴宗拿指頭一指自己道:「他親筆所寫的文書和家信都還在我這兒呢。」說話間他便從懷中取出了兩份書信來,一份是公文,另一份則是普通書信。
這下眾人更是一呆,穆弘詫異道:「為何他竟會讓戴兄你送這信?莫不是他們想要試探於你?」
「那倒不是,只因我戴宗有個神行太保的匪號,他們深知我送這些書信要比尋常快馬更為迅速,來去東京城用不了兩三日。」戴宗笑了下回答道。
眾人都不禁連連咋舌,江州到東京可有一千多里地呢,打個來回就是快馬也得四五天以上,想不到戴宗憑雙腿竟能縮短近半的時間,這是何等本事啊。不過大家都看得出來這是戴宗吃飯的本事,所以倒是沒有人來作深究,只是看他的眼神里又多了幾分敬意來。
其實這說來也是受大宋如今缺馬的現實所致,江州這裡雖也有馬但無論數量還是質量都不能叫人滿意,一般的文書往來倒是夠用了,可像這次般需要儘快送往朝廷的急遞卻得另想他法。身懷異術的戴宗自然就成了蔡九首先想到的人選了。
在驚嘆了一陣後,李俊突然又把眉頭給皺了起來:「如此一來咱們想救公明哥哥的時間可就越發少了。說不定等戴院長你一回來,他們就會對公明哥哥下手……」
這話立刻就提醒了在場所有人,就是戴宗也是臉色一變:「這……這卻如何是好?」他可不希望真出現是由自己害死宋江的結果。
「我倒有個主意,不過卻需要戴院長你冒些風險。」孫途突然開口說道。
「團練你說,只要能救出哥哥,冒再大的風險我也不懼。」戴宗急忙表態道。
「之前宋兄就曾與你提過如今能救他者只有梁山眾弟兄,你何不趁此機會不去東京而去那裡找他們討主意呢?」孫途掃了眾人一眼後說出了自己的對策:「只要他們肯出手,就足夠人手救出宋兄了。」
「這個……可我的職責卻是送信去東京,若轉道山東恐怕時間上來不及,反而會讓蔡九他們生出疑心來,那可就弄巧反拙了。」戴宗立刻就提出了自己的顧慮,其他眾人也都深以為然地點頭道。
孫途這時卻不好說梁山那裡會有辦法幫他解決這一問題,只是道:「天下間能人異士多的是,我想以梁山那些人的本事,說不定就能找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而且,現在除了靠他們出手,實在沒有更好的法子了,只憑我們,根本就不夠闖入大牢救人的。」
戴宗在一番權衡後,終於將牙一咬:「那我就聽團練你的,不去東京而去梁山求助。時間不多,我這就啟程。」
「還有一點你可得提醒晁天王等人,事關重大,務必讓他們多留個心眼,不要情急下露出什麼破綻來,最好是能多做一手準備以防萬全。」孫途見他要走,還是下意識地提醒了一句。他實在沒法兒把問題說得太明顯,只能儘量做到提醒了。
戴宗雖有些不明白孫途為何會有此顧慮卻還是抱拳應了下來,隨後又拉著李逵低聲囑咐了幾句,讓他一定忍耐,聽從孫途的意思行事等等,這才出門而去。
從孫途這裡離開,戴宗的腳步卻依然快不起來,因為今日正是元宵燈會開始的時候,條條大街上此時都燈火輝煌人流不息,每上前一步都要挨擠一陣,好容易從人滿為患的街市里擠出城門他已經是一身臭汗。
好在出了江州城後前路便已豁然開朗,夜間的官道上幾乎都不見有其他人影。戴宗當下就從自己隨身的褡褳中取出了兩隻畫滿了符籙的甲馬貼在自己雙腿上,然後雙腿一曲一彈間,人已如炮彈般飛掠而起,唰地一下就躥出去老遠,最後更是雙腿足不點地就沿著官道飛奔起來,其速度果然還要勝過尋常駿馬一籌,這正是他自己的秘法了,也是他神行太保綽號的由來。
戴宗離開後,其他人也不再繼續逗留,紛紛找了個藉口就離開。他們與孫途已經產生了嫌隙,對他更是深有看法,自然不會再與他產生什麼交集。
最後一個離開的是張順,他神色有些複雜地回頭看了眼孫途,似乎想說什麼,可最終卻化作了一聲嘆息。在孫途和宋江間,張順自然更傾向於跟隨宋江,畢竟他從沒有想過歸順官府。
等他們都散去後,楊志才有些擔憂地說道:「三郎,你剛才的言行可有些太過了,如此卻是把這些人全給得罪了。哪怕此番真能平安把宋江救出來,這些人也未必會承你之情。而要是中間出了什麼問題,只怕他們更會怨怪到你頭上……」
魯達也深以為然地點頭:「是啊三郎,這與你以往的行為大不一樣啊,即便不想幫他們,也不必如此翻臉……」
「我當然不希望與他們為敵,但他們剛才的態度確實過於惡劣,我孫途可不欠他們什麼,就是對宋江一事袖手旁觀也不算錯。」孫途卻面色沉重地道:「如今我算是想明白了,我們與他們早成兩路人,如他們這樣只講義氣,只想著嘯聚成伙,對這大宋天下壓根就沒有什麼好處。只是因為之前宋江與我有恩,我才不想見他落得一個被冤殺的下場,所以才會出手相助。但這次之後,我已打算和他們徹底劃清界限。這樣也好,今日撇清關係,等他日真成了對頭我們就不會有什麼顧慮了。」
「可是……」楊志還想說什麼,卻被孫途揮手打斷:「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只求問心無愧。這一次是我最後盡力保全宋江救他脫難,但我們依然是官兵,而他們或許就要成為賊寇了。」
楊志和魯達互相望了一眼,他們似乎是明白了孫途這麼做的用意所在,但同時又有些看不透他真實的心意,只能嘆息一聲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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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那戴宗在離開衙門後先去見了孫途?而且孫途那裡居然還多了一些來路不明的傢伙?」袁望在聽人稟報後,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來:「果然不出我之所料,這孫途與宋江關係很不一般,這次一定會想方設法救人的。」
別看袁望已把自己的權力都讓給了蔡太守,可事實上他在暗地裡還有著不小的勢力,畢竟這江州他已經苦心經營多年,白組織中死而不僵啊。
那名下屬急忙問道:「那幾個傢伙還在被我們盯著,可需要將人拿下嗎?」
在略作沉吟後,袁望卻一搖頭:「不急,現在拿下他們無憑無據可對付不了孫途,我倒要看看他們會耍出什麼花招來救那宋江。只要有心提防,就不怕他們在關鍵時刻露出馬腳,那時便可來個一網打盡,連著孫途一起入罪,以泄我心頭之恨!」此時在他心中最可恨的已是孫途這個團練了。
「卑職明白,我這就讓他們按兵不動,只在暗處盯著他們。」
「唔,去吧。」袁望滿意地一擺手,那人便已迅速退出房去,只剩下他一人留在房中,讓那搖曳的燭光照得一張臉忽明忽暗,莫測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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