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喜安一愣,想起先前進這座院子時,院子正中的那一小片打理精巧的花壇,明明是大冬天,依然有綻放的花朵,竟然是他親自打理的嗎?
郭喜安愛花,在老家村裡的宅子蓋起來後,她就特意沿著圍牆留了十餘尺寬的花壇,往裡面種了不少花卉,有從市面上買的,大部分是從山裡挖來的,每到花開的季節,院子裡便奼紫嫣紅,好看得很。
後來搬到了鎮上,郭喜安不方便打理那些植物花卉,但姚三娘他們依然把那片小花壇照顧得很好,郭喜安在鎮上的宅子裡也養了不少盆栽,細心打理,每每到花開的時候,看著那些嬌艷明媚的花朵,她的心情都會十分美好,沒想到他都看在眼裡。
看著夫人緩和下來的臉色,常月心裡也鬆了口氣,語氣活躍幾分:「夫人放心,任憑多少女人,您才是我們府里的女主人,那些鶯鶯燕燕,不過是一時的玩意兒罷了,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正常,更何況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只要將軍心裡最愛重您,那些女人於夫人來說,和家裡的奴婢沒什麼兩樣,夫人要是看不慣她們,盡可以拿出當家主母的氣勢,好好管教她們......」
常月自以為是在說著開解討郭喜安高興的話,卻沒看到郭喜安又變了的臉色。
是啊,她怎麼忘了,這本是個男人三妻四妾都很正常的古代封建王朝,他現在是大將軍了,有權有勢,便連丫鬟,也天經地義地認為,將軍有幾個妾室是很正常的事情,她若是對這事耿耿於懷,就是現在世人說的善妒了吧!
郭喜安捏著針線,再沒有了聽下去的耐心,她一下站起身來,打斷了常月的喋喋不休:「好了,常月,我累了,需要休息,你帶著人都退下吧。」
常月連忙道:「那奴婢伺候您歇息!」
郭喜安搖了搖頭,「我不習慣人伺候,你們都下去吧,讓我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瞧到郭喜安有些不好的臉色,常月只以為她確實是累了,不敢再耽擱,應了聲是,行禮退下了。
等丫鬟們都退出去,郭喜安呆呆地在原地又站了會兒,才轉身來到主臥,在梳妝鏡前坐下,鏡中的她盤著一個半翻髻,這是沐浴後常月伺候她梳起來的,正中點綴著玉葉寶石梳篦,左側斜插著一支精貴的祥雲墜珠簪,顯得她端莊又柔美。
身上穿的也是府里備下的新衣,裡面是月牙白的羽緞長裙,外罩一件縷金百蝶的大袖衫,通身上下,和自己以前樸素的打扮判若兩人。
郭喜安看著鏡中的自己,這才發現有些陌生。
來時她曾無數次地幻想過見面時,他們會如何的歡喜,如何地互訴說衷腸,一家人團聚該是何等圓滿,卻獨獨沒有想過,她會像現在這樣,沒有了滿心的歡喜和期待,反而全是苦澀和迷惘!
......
程家博才出宮,便又被守在皇宮門口的忠輔王府家丁請到了王府。
王府書房,忠輔王皺著眉頭看著對面坐著的程家博:「所以你是懷疑,弟妹他們這次的遇襲,不是意外?」
程家博冷著聲音:「之前只是懷疑,現在已經是確認了!」
自從皇太孫監國以來,他們便一直被打壓,忠輔王更是幾次在朝堂上被藉機訓斥,而程家博這邊,皇太孫之前若說只是暗示,現在便有點想壓制強迫的意思了。
即使他已經表明家有妻室,在許多官宴上,卻莫名其妙總有人向他提起惠安郡主,也就是皇太孫唯一的庶妹,明里暗裡地撮合他們。
程家博不勝其煩,同時也十分困惑,就算是要拉攏他,這位太孫殿下的手筆,未免也太大了些,那位惠安郡主,儘管是庶出,卻是他的親妹妹,也是先太子唯一的女兒,這樣的身份,要許配給他,可以說不是一般的低嫁。
只為了拉攏他這樣一個莽夫,花費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些。
程家博心裡奇怪,卻猜不透那位貴人的用意,索性先丟在一邊,更要緊的是如何讓他們死心,最後在和忠輔王商量後,還是決定將郭喜安他們母子提前接來京城。
上面的貴人不管打的是什麼主意,到時候他的妻兒一來,他們總不至於讓堂堂郡主來給他為妾吧!若真這麼做,那可是將皇家臉面放在地上摩擦,叫天下人都要看皇室的笑話了。
可卻沒有想到,也正是這一舉動,竟讓喜安他們遭受了那樣的危機,想到先前的兇險,程家博的眼睛便冷沉下來。
忠輔王:「看來你對是何人所為,已經心中有數了。」
程家博諷刺一笑:「末將當真不知道,我何德何能,能讓他們費這麼大的心思,甚至不惜要殺死我的妻兒!」
忠輔王沉默半晌,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只怕這事,最後也是不了了之了,萬幸弟妹他們沒事,形勢不比人強,家博,現在這口氣只能忍下,你萬不可衝動行事。」
「我若不是忍辱負重,先前在御書房的時候,也不會不挑明了。程家博冷聲道。
他雖然這麼說,到底心裡還是憋屈的。
自己的妻兒差點死在別人的算計下,他明知道始作俑者是誰,卻不能為妻兒討回公道出一口惡氣。
這種感覺,實在叫人憋屈。
忠輔王自然也知道他的委屈,只是現在即使雙方都已經心知肚明,卻不能挑破那層窗戶紙,只能暫且蟄伏。
……
從忠輔王府出來,已經亥時正,程家博回到府里,便直奔維意軒,到了院子門口,常月看見他,連忙迎上前:「將軍,您回來了?」
程家博點頭,「嗯!」便要越過她往院裡走。
常月連忙小跑跟上:「將軍,夫人和小公子他們已經歇下了。」
程家博腳步一頓,這才發現屋裡已經熄燈。
不過他沒有多想,只覺得自己回來太晚,他們母子奔波一路,疲累是正常的,早點休息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