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說親

  這劉大花雖是婆婆級的人物,其實也才四十五的年紀,長得倒是五大三粗的,身子板瞧著可比劉翠都還要胖壯一些,打起來只怕要比劉翠更難對付。

  不過就是真要動手,郭喜安也沒有怕的,她將兩孩子護在身後,已經做好了一番惡戰的準備。

  「住手!」堂屋裡又傳出一聲暴喝,打斷了劉大花凶神惡煞的動作。

  從堂屋裡又出來一個穿著青布棉衣的老頭,是老程家的當家人,郭喜安的公公程德全,他長著一張方正的國字臉,不苟言笑的樣子倒是有兩份不怒自威的氣勢。

  見著他,劉大花也不敢再鬧了,只是嘴裡還不饒人,「還不是這小賤人,剋死了我們老二不說,還敢打嫂子罵婆母,不孝不悌的玩意兒,不收拾她,就更要上天了。」

  郭喜安可不會慣著她,反唇相譏:「婆婆這話說錯了,我才嫁進門,孩子爹第二天就去了軍營,家博在家排行老二,就是論資排輩也不該他去上戰場的,婆母偏心逼他頂替大哥上了戰場,倒不怨自己害他沒了命,反倒是將罪過推到辛苦為他生了兩個孩子的我身上。」

  這話正戳中了劉大花肺管子,將她陰暗的心思揭露無遺,她一下跳起腳來,指著郭喜安的鼻子氣急敗壞,「小賤婦,還敢頂嘴,要不是你命中帶煞,我兒吉人天相,怎麼會出事?」

  郭喜安嗤之以鼻,先不說克不克夫的迷信思想,原身丈夫在和原身成親的第二日就上了戰場,三年後才戰死沙場,這也能怪在原身身上?

  再說了據原身的記憶來看,雖然原身和丈夫相處不多,但後續也漸漸了解到她那便宜丈夫在程家並不得劉大花夫婦的喜歡,劉大花更是偏心眼到了極致,對這二兒子,除了指使幹活的時候能想起來,其他時候是一點都不關心的,要不是後面為了逼他上戰場,怕人說閒話,那是連媳婦都不想給他娶的。

  人在的時候不見有一點關心,如今人沒了,倒是裝出慈母樣來,什麼東西!郭喜安朝著劉大花的方向呸了一口。

  劉大花被她的動作氣得嘴歪鼻斜,她呼呼喘著粗氣,指著郭喜安的食指也微微顫抖,「小賤婦......」

  「夠了,吵吵嚷嚷的像個什麼樣子。」程德全又吼了一聲。

  劉大花還有不甘,被程德全警告的瞪了一眼,又想到了什麼,這才忿忿的閉上了嘴巴。

  「好了,老婆子領著兒媳婦把飯做好,家福和家財和我去把那豬槽修好,都散了吧。」程德全磕了磕煙鍋頭,將煙杆子反手別在腰背,驅散人群,領著程家老大老三去了豬圈處。

  郭喜安領著小向佑和小向澤回了柴房,沒有去廚房幫忙,瞧劉大花那婆媳兩個恨不得吃了她的樣子,若她真留下做飯,只怕幫忙不成又是一樁血案。當然了,這流血的肯定不會是自己。

  到了飯點,郭喜安正要帶著孩子去堂屋吃飯,她可不是以前的郭喜安,程家不發話就不敢吃飯。

  程家老二在軍營的時候,每月都往家裡寄錢,戰死沙場後更有一大筆的撫恤金,程家這兩座青磚大瓦房和七八畝的田地,可都是自己丈夫拿命換來的,這飯,她吃得理所應當。

  不過還不等郭喜安領著孩子過去,程家老三媳婦李鳳萍便到門口來叫她:「二嫂,飯好了,爹讓我來叫你過去吃飯。」

  這倒是稀奇了,郭喜安挑了挑眉,在以前,他們母子三人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待遇,別說被請去堂屋吃飯了,能在飯後給他們留一些殘羹剩飯,便是天大的恩賜,如今,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牽著兩個孩子出了柴房,見李鳳萍站在不遠處,臉上帶著不虞,見著郭喜安母子,眼裡嫌惡更是不加掩飾,見著人出來了,撇了撇嘴,話也不多說,扭身往堂屋走去。

  郭喜安也不在意,反正這一家人都不是什麼好鳥,只要不欺負到他們頭上,她一概不理會。

  到了堂屋,程家家長都到齊了,圍坐在飯桌旁,倒是不見小姑子程家麗,和孫子輩的老大老三家裡的四個小孩。

  看出郭喜安的疑惑,程老爹磕了磕煙杆,解釋道:「飯桌小,孩子們都盛了飯和家麗在廚房吃。」

  郭喜安不置可否,頂著劉大花和劉翠的眼刀,帶著孩子坐了下來。

  桌上的食物總共三樣,包穀面摻著米糠蒸的饃饃,糠多面少,一大盆的野菜糊糊,再加上半鍋煮好的紅薯,全桌不見一點葷腥,小向佑和小向澤卻埋頭吃得很香。

  不知道是原身的身體已經適應了這些食物,還是自己果真是餓得太狠了,郭喜安吃起來也不覺得難以下咽,果真應了那句,人真餓起來,就是吃糠也覺得美味。

  吃到一半,程老爹捧著碗狀似不經意的提起:「老二媳婦嫁到我們家五年,守寡也有兩年了,一直這個樣子也不是辦法。」

  郭喜安手中筷子一停,心裡冷笑,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是終於要進入正題了,她繼續低頭扒著碗裡的野菜糊糊,並不理會。

  程老爹見郭喜安不吭聲,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又很快壓了下來,看著郭喜安一副和藹的樣子說道:「喜安啊,你如今還年輕,日子還長著呢,家博命苦沒了,也不能叫你一直守著,我們為你物色了一戶好人家,你明日便改嫁過去吧,向佑和向澤是我程家子孫,我們自會照看,不會拖累你的。」

  這話說得通情達理,可郭喜安沒漏過劉翠幸災樂禍的臉色、劉大花解氣的眼神和李鳳萍眼裡的嘲諷,若真是一戶好人家,能臨到頭了才和她透露?

  只怕不是讓她改嫁,而是將她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