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喜春更加怒火中燒,郭喜安攔住她還想進一步和對方理論的動作,轉頭看向段太太,單刀直入:「段太太不必與我們分說這些,現今再爭論這些已無意義,我們今日過來,是來退親的!」
段太太一驚,面色瞬間冷淡下來,她揮手示意屋內的下人都退下,轉身坐回高堂處,神色間再沒有了之前的可親熱情,再看向郭喜安她們的眼神帶著冷淡卻透著一股威壓:
「哦,原來兩位是因為知道匯安家不如你們想的那般富裕,這才急吼吼地來退親啊!呵呵,你們一家農戶出身,也是窮苦人家走出來的,如今不過家中子弟才中了個秀才的名聲,竟便這般嫌貧愛富起來!」
「也罷,你們既是執意要退親,我們也勉強不得,只是這退親的理由,對外上自然也要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好,我家匯安好好的孩子,出身是他無法選擇的,不能憑白受了委屈,還要遭人非議。我就等著看你家大丫退了我們這門親,又能找個怎樣的乘龍快婿?」
段太太這話說得不咸不淡,內里的威脅意味卻十足,她這是拿話點她們呢,大丫本就是一個女孩子,退親已經讓她可能被人議論,再傳出去一個嫌貧愛富的名聲,這對一個正值妙齡,待字閨中的女孩兒無異於是重大的打擊。
郭喜春果然因為她這話臉色蒼白起來。
段太太看到她的臉色,心裡冷哼一聲,又重新緩和了一點神色,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我也是個母親,最是知道女兒家的不易,我知道親家擔心什麼,我那表侄家裡雖不是那麼富裕,但我一直是把他當親兒子養的,大丫就是嫁給他也不用擔心以後的日子過不下去,還有我們段家呢,我這做長輩的,怎麼也是要多扶攜幫帶的。」
郭喜安看著這位段家太太轉瞬之間已經變了好幾副面孔,果真是個有手段的,絕口不提他們家的錯處,一直在轉移話題,牢牢抓住了她們對自家女孩兒的疼惜之情,反覆強調退親對女兒家的影響,讓她們不得不顧慮。
雷厲風行地砸下一榔頭後,又軟下語氣一副通情達理的樣子,拋出個誘餌,又柔聲勸慰,若是一般婦人,被她這麼連嚇帶哄,只怕早已經心神大亂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只可惜,她遇到的是郭喜安!
郭喜安拉住焦躁的姐姐,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看向段太太挑了挑嘴角:「段太太說的是,女兒家最重清譽,這事對大丫如此,對您的女兒雲兒小姐也如此!」
段太太皺了皺眉頭,「這事和我家雲兒有什麼關係?」
郭喜安一直觀察著她的臉色,見她這個反應更坐實了自己內心的猜測,看來她對自己女兒和方匯的事並不知曉。
想想也是,若是段雲兒和方匯的事是父母同意的,段家父母又怎麼會費盡心思要給方匯安排這麼一門親事?
想來方匯和段雲兒的勾搭也是瞞著家中父母長輩的,那他們更不可能把昨日事情的真相如實告訴段太太了。
想到這裡,郭喜安再看向段太太的眼裡含了幾分譏諷:「關於這門親事,段太太家裡人是如何算計的,我們雙方現在已是心知肚明,我們不一一掰扯,是給你們留著遮羞布,太太別仗著我們留你面子,就蹬鼻子上臉,以為我們真是那好欺負的鄉下人家!」
這話有些耳熟,段太太一怔,這是對她之前話語的回擊呢!
反應過來的段太太大怒,郭喜安一抬手先打住她:「段太太先別生氣,原本就是算計,但只要方匯是個人品端正的,就是家世差些我們也認了,可他非但人品不端,和你家女兒更是不清不楚,兩人眉目傳情不知道多少日子了。」
說到這裡她故意頓了一下,驚訝地看向段太太:「不會是因為段太太你們這做父母的不同意吧?」
段太太原本就被她猝不及防透露的意思驚得失了心神,還沒有完全消化,郭喜安已經搖搖頭,一臉不贊同地自顧自接著道:
「雖說方匯家世差了些,但他到底是您的侄兒,既然兩個小兒女互相喜歡,段太太你們又何必棒打鴛鴦,搞得兩個孩子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還要這樣偷偷摸摸的,雲兒小姐本人都不在乎方少爺的家世,段太太你們也不要太嫌貧愛富,親上加親豈不是更美!」
這番夾槍帶棒的話直接砸得段太太暈頭轉向,氣得渾身哆嗦起來:「你......你胡說什麼?虧你也是個做母親的,空口白牙竟就要污我女兒的清白,我的雲兒大家閨秀,豈會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你們郭家現在是為了退親,真是什麼髒事都敢往我家身上潑,簡直豈有此理,真當我們段家是好欺負的!」
盛怒之下,段太太已經顧不得體面,幾乎是咆哮著說出這番話。
郭喜安冷哼一聲,並沒有被她嚇住:「段太太,你也知道我們一家子都是村里出來的,店裡被打的那個小夥計也是個實打實的鄉下孩子,最是老實本分,對上方匯這樣的『貴公子』,躲都來不及,那孩子若真是如你那侄兒說的只因為嫉妒就敢朝他大打出手,又豈會等到現在?還非得挑這樣一個場合?」
說完這些,郭喜安又冷嘲一聲:「更巧合的是,方匯既然借住在段府,和雲兒小姐見面那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何必捨近求遠,相約到茶館包房,還把丫鬟小廝都留在樓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有什麼事這麼見不得人,非要關起門來避著人說,便是大家閨秀,也沒有這個規矩吧?」
此話一出,段太太已經臉色發白,心神盡失,卻仍強自辯駁:「這只是你的一派胡言,雲兒和匯安自小關係就好,表兄妹間相約品個茶而已,再正常不過,分明就是你惡毒揣測,為自家退親找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