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老程家的人回到家後,一家子聚在堂屋,程家大兒子程家福興奮道:「爹,娘,老二回來了,咱們以後也沒什麼虧心的了,咱們家又能恢復到以前那樣一家和睦的樣子,看以後村裡面還有什麼嚼頭?」
當年程家博就是頂他上的戰場,雖然村里沒有人在他面前明說,可這背後可沒少人議論。
程家福怕上戰場,更怕死,所以當年劉大花逼著老二替他從軍的時候,他雖然沒有明著說什麼逼迫的話,暗地裡也沒少使手段。
終於如願讓老二替了他的名額,程家福鬆了好大一口氣,那會兒村里人議論就議論唄,他也不在乎。
直到老二戰死的消息傳來,那些議論又再起,開始他只有撿回一條小命的慶幸,並不在意別人如何去說,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心裡久越來越不是滋味了。
老二雖然戰死,他們也幫著他養著遺孀和兒子,可還有人要拿這事說道,還嫌他們對老二留下來的媳婦和兒子不夠好,雖然罵的是整個老程家,可程家福心裡有鬼,每每聽到議論都覺得那話就是拐著彎的更多來罵自己忘恩負義。
程家福看著二房的就越發不順眼了,心裡無限怨念,無數次私下裡唾罵那些嚼舌根的,呸,說他家不厚道,白吃白喝的養著二房母子三個,還要怎麼好?他這個大伯做得夠可以的了,最後不也沒把那母子三個餓死,還要他怎麼地?
程家福只覺得就算是老二替他上的戰場,那點子恩情,也早就還清了,偏郭喜安那小賤婦後面母夜叉一般的鬧了起來,舊事重提害得他又處在風口浪尖,被人嘲諷了許久,丟盡了臉面,更是帶累他們老程家的名聲。
現在好了,老二沒死,他就更不欠二房什麼的了,以後的腰杆子也能挺直。
「是是是!」劉大花也是滿面的紅光,對大兒子的話十分認可,這一年來,他們老程家的風評和口碑可是被敗壞了不少,這老二回來了,以後他們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看哪個還敢拿這事來戳他們家的脊梁骨。
還有郭喜安那個小賤人,想到她,劉大花有些咬牙切齒,他們老程家的這些遭遇可是少不了這個小賤人的煽風點火,現在老二回來了,看她以後怎麼收拾她!
對程家博回來一事,老程家的所有人都理所應當地認為,老二回來了,二房的事自然又是他們做主了,心裡的算盤撥得厲害。
劉大花突然想到之前把一家子嚇得臥病不起的那些詭異事,既然家博沒死,那些什麼是老二來找他們算帳的事自然是無稽之談,可他們看到的詭異情形卻是真真實實發生過的,不由得心裡起了些懷疑。
不過還沒等她細想,三兒媳李鳳萍眼帶精光地開口道:「二叔既然沒死,瞧他那樣子是這五年都待在戰場上的,那這幾年的津貼只怕攢下來不少吧?」
李鳳萍一早就在心裡計算著了,當年二叔去了戰場,開始每個月都能寄來四五百個大錢,後來郭喜安懷孕後,二叔寄回家的月錢便增加到一兩多銀子,有的時候還能更多,最多的一個月好像足足有五兩銀子呢。
所以雖然打戰的那幾年動盪不安,百姓們都過得很苦,他們老程家卻是靠著二叔寄回來的銀子過得不錯,日子很是滋潤,在這向陽村,算是過得頂好的人家。
這樣的好日子持續了兩年,直到前線傳來程家博戰死的消息,這銀子才斷了,既然現在消息是誤傳,二叔也沒死,那他這些年的津貼......
老程家的人被她這一提醒也想到了這些,劉大花更是激動得站了起來,又想到剛剛在郭喜安家時,郭喜安說的要讓他們幫著洗衣服,其中就有老二帶回來的那個小包袱。
劉大花現在想起來差點悔青了腸子,她剛剛咋就沒有把小包袱拿回來呢?老二的身上不想裝了錢的樣子,那錢定然都藏在了那個包裹里!
劉大花越想越後悔,恨不得現在就折回去郭家把那個包裹拿回來。
一家人心思各異之際,程老爹發了話:「好了,現在晚了,都歇著去吧,有什麼事,明兒個一早去看望老二再說。」
程德全自從上次被鬼火嚇了一遭後,精氣神是大不如前了,雖然現在瞧著身體是養好了,但這臉上的皺紋和頭上的白髮卻是一下子多了不少,整個人蒼老了許多。
人也變得更加沉鬱,有的時候那雙眼睛陰沉沉的,瞧著就讓人骨子裡發冷。
一家之主發話,老程家其他人自然不敢多說什麼,都各懷心思地回了自己房間。
......
郭喜安家這邊晚飯吃的時間有些長,當然長的是郭喜安他們這邊,堂屋裡的郭喜春她們吃得很快,孫大娘也被拉著吃了一大碗米線,她們在堂屋吃好,把碗筷收了,等著郭喜安他們那邊也吃完之後,才一併收洗。
郭喜安因為要餵程家博吃,速度就慢了不少。
等到他們房間裡的也吃完,送大夫回鎮上的大山也回來了,灶上同樣給他留著米線,他一回來就被郭喜春拉去廚房吃宵夜。
那大夫開的口服藥,大山也抓回來了,郭喜春便留在廚房煎藥。
孫大娘左右見沒有什麼事情,便到房間來探望程家博。
下午程家博被抬回來的時候,她一聽到消息就趕過來了,還吩咐孫子大毛去村口等著,提前給郭喜安他們報信。
雖然她在郭家待到現在,可先前人多口雜,她都沒仔細瞧過回來的家博。
這會兒進了房間,便見著房間裡面人雖多,郭喜安帶著兩個小子和三個丫頭團團圍坐在床邊,卻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
「你們這是在作甚?」孫大娘奇道。
見孫大娘進來,郭喜安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實在是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敘舊嗎?他們真的不熟,好像也沒什麼往事能敘的,除了乾巴巴的介紹了幾個孩子後,她真是想不出話來說了。
孫大娘走近掃了他們一眼,見他們這詭異的氣氛,心裡有些瞭然,當年他們成婚的第二天家博就從了軍,雖是兩口子,但是兩個人實在算不得熟悉,又一別這麼多年,覺得彆扭也不奇怪。
她拉了個板凳在床邊坐下,笑吟吟的對程家博道:「家博,還記得大娘嗎?」
雖然面前之人皺紋多了不少,白頭髮也添了許多,但還有記憶中熟悉的樣子,想到這個熱心腸的大娘,程家博神色微動:「當然記得,孫大娘,我以前沒少受您照拂,這回又麻煩你了。」
孫大娘這麼晚還留在這裡,程嘉博也猜得到是為了什麼。
孫大娘擺了擺手,笑道:「你這孩子從小就乖,也沒少幫我幹活,大娘那點照拂不算什麼。」